第六十九章 女人不嫁會死嗎
彩雲一邊流淚,一邊可憐地搖頭:“可是,我弟弟他。”
元鍾靈沒有給她狡辯的機會了,純粹就是浪費時間,她弟弟可憐,鍾氏這個她的衣食父母,活該就為了她弟弟去死嗎?
“你既然敢做下這樣以下犯上的歹毒之事,按著我們正國的律法,你是要被處以絞刑的。”
她微微側頭,吩咐胭兒:“報官!”
胭兒深恨彩雲這種分不清是非的奴婢,立刻領命:“是,姑娘。”
彩雲渾身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人像傻了一樣地癱軟著跪在地上,比之牆角裏死去的野狗,也不差什麽了。
胭兒才動身要走,鍾氏突然被蜂蜇了一樣,尖叫一聲:“不,不要報官。”
她臉色蒼白地看著元鍾靈的臉,嘴唇微微顫抖:“不能這樣做,我,我丟不起這個臉,你是要逼死我!”
她眼神狠狠地看著元鍾靈,豔麗的臉上滿滿都是屈辱和悔恨,她雙手在膝蓋上緊緊地捏成拳,身形抖得像是風中的落葉,咬著雪白的牙齒,顫著腿。
元鍾靈看著鍾氏,她在她眼底發現了乞求的目光,她說:“靈兒,娘不想丟這個臉,你外祖父也不能有我這樣沒用的女兒,不要報官,好不好?”
元鍾靈前世在鍾氏死後,她每每從噩夢中驚醒,都忍不住地會想到,她娘身為平西侯府的嫡女,這輩子如何會落到客死異鄉的下場。
她想著,平西侯府就算日薄西山,在餘州府也夠娘扯著虎皮做大衣,過著自由自在的好日子了,父親也不敢將她怎麽樣。
她還有豐厚無比的嫁妝,就算不做生意,也能躺著享一輩子的福。
為什麽,她卻死了呢。
後來,她為人妻子,想要為人母的時候,才知道了鍾氏的心思。
她是驕傲的,她嫁的不好,她想不通為什麽她出身高貴,有錢有貌,偏偏就比不過戚姨娘那個矯揉造作的女人。
她不甘心,又覺得丟臉。
她的臉麵大過一切,命沒了可以,但是不能沒有麵子。
“為什麽?”她理解不了這樣的想法。
鍾氏眼睛不由地轉開頭,躲開元鍾靈的視線:“你不懂。”
元鍾靈忍不住苦笑起來:“娘不說,我怎麽懂你的心。上次三姨母的事情,娘你難過成什麽樣了,你躲在屋子裏發呆,然後偷偷的哭,我以為你至少會做點什麽,結果,你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娘,你自欺欺人要到什麽時候去?今天這又是怎麽回事呢?”
鍾氏咬著嘴唇,顫抖的牙齒幾乎咬破她的舌頭。
元鍾靈繼續說道:“娘,要不是我請謝允之求了傅先生來到家裏,叫人暗中時時注意著你的飲食,你的下場,就跟這條狗是一樣的!”
元鍾靈犀利的話語,宛若是重錘出擊,捶在鍾氏的心口上一樣。
她猛地打了一個哆嗦,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看向牆角的那隻野狗,她說不話來。
元鍾靈卻不想再顧忌她脆弱的心了,她幾次三番的告訴鍾氏,她需要拿出自己的立場,硬氣起來,還叫她看清楚現實。
這個元家,沒人喜歡她,上至元老太太,下到奴才下人,再到她心心念念願意為之拋棄祖宗父母,不顧禮義廉恥,不顧一切與其私奔的丈夫元昭,當年的情情愛愛,也隻不過是一場欺騙。
她卻隻是蒙蔽自己的心,當一個睜著眼睛的瞎子,長著耳朵的聾子。
她的努力一切都是白費的一樣。
“那你想怎麽樣?”鍾氏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因為憤怒和不知所措,尾聲尖銳的刺耳:“我跟你爹撕破臉之後,我倒是不怕丟臉,我已經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你的清譽呢,你將來還怎麽嫁人?”
不顧她的感受,總要想一想自己的終身吧?
女人一輩子,最重要的不就是嫁一個好人家嗎?
丈夫給妻子投毒,這種事情,至少元昭會迎來她爹娘的報複,輕則罷官回鄉,重則把他關進大牢裏去。
丟不丟臉?!
將來出門在外,要麵對多少人的指指點點和異樣的眼神?
“女人不嫁人就會死嗎?”元鍾靈突然說道,冷冷地看著鍾氏:“如果將來嫁人,隻能嫁像元昭這樣的男人,時時都要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毒死,我還為什麽要嫁人呢?”
“我不光有錢,我還會做生意,這天下之大,千千萬萬的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不嫁人,就不能好好的活著了?”
“那些豬狗不如的畜生,尚且都能厚著臉皮活著喘一口氣,我堂堂正正做人,我為何不能活出屬於自己的人生來?”
元鍾靈的話,太過驚世駭俗,屋裏眾人簡直聞所未聞。
不光鍾氏聽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就是一旁靜觀其變的傅昔年,目光裏也充滿了驚訝。
“姑娘。”胭兒不知為何,明明知道姑娘能說出這樣的話,是因為她無所畏懼,可是,偏偏她卻滿腹辛酸地想哭。
姑娘比她還小一歲,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姑娘家,這個家卻把姑娘逼成這樣。
“元姑娘的話,很有道理啊。”傅昔年忽然含笑說道,目光直直地看著元鍾靈:“不過,當初你說,你的心上人是寒山居士,你難道是打算····”
有些話他就不好說了。
元鍾靈對他微微一笑:“我便是先生想的這個意思。”
前世這位寒山居士,也就是昌平公主的獨生子南安郡王——張順康,二十歲上下就病死了,死前,也未曾娶妻。
她重生以來,未曾想要憑著前世的記憶,看著哪一家公子將來身居高位,情深義重,就想要占據他人的位置,享受屬於別人的姻緣。
南安郡王便是最好的選擇,當寡婦如何不好呢。
錦衣玉食,如果真走運了,懷了孩子,還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多麽美滿,有錢有子,還有昌平長公主的體恤和照應,她一輩子就舒舒服服的過了。
傅昔年就笑了:“若是,南安郡王沒有這個意思的話,你可怎麽辦?”
元鍾靈一愣,還未曾說話,就見他挑眉一笑說道:”我覺著,我們兩個倒是可以湊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