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尋常問問
有的人喜歡一個人卻是希望對方好，一切都按著對方考量，把自己踐踏在泥土裏也沒關係，隻要對方前途無虞。
他曾以為葉慧已經是第二種裏麵決絕的，不顧一切，飛蛾撲火一般的愛慕。
可就算是葉慧也有所圖，圖一個上官睿，她要上官睿好，同樣的也要上官睿的心，得不到的時候患得患失，近似癲狂。
而傅靜之，她什麽都不要，她把自己鋪在地上要上官睿好，隻是希望上官睿好。
傅靜之從不是一個這樣的人，傅靜之大多數時候都是內斂而淡漠的人。
他從未覺得傅靜之對上官睿有多少真心，或者是有多少在意，可是這一次真實的讓他覺得，可能上官睿喜歡傅靜之是有原因的。
傅靜之沉靜，漠然，可是跟底下人相處的都極好，之前的馮驥，後來的小田，到現在……他也覺得傅靜之不一樣。
他見過很多人，見過很多事，可是傅靜之真的很不一樣。
傅靜之說：“你不用覺得愧疚或者隱瞞，是我自己願意這樣做的，我本來就是要離開，早晚都是離開，留那麽多好印象也沒用，他要是實在難受，你替我寬慰他兩句，這也就夠了。”
“您還要走？”馬副官詫異的看著傅靜之。
剛剛傅靜之還跟上官睿說以後就在雍城，被上官睿庇護，所以希望上官睿保重這樣的話，他在外麵聽得清清楚楚。
話問出口才恍然明白，傅靜之一直都要走，一直都是，說那些話是用來穩住上官睿的。
傅靜之從來都是要走，她決定的事情輕易不會悔改。
可這些話竟然告訴了他？
他是上官睿最信任的親隨，跟上官睿這麽多年的副官，她怎麽會敢說出來。
傅靜之說：“如今連孩子都沒了，我在這裏做什麽，他日後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生幾個孩子，徹底忘了這一段，他還這麽年輕，以後誰還會記得。”
馬副官問：“您既然都做了這麽多，您這樣什麽都不圖，到底都為什麽？”
傅靜之想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
大概是因為當初在宴會上，他替她出頭，羞辱李思芙，也可能是因為她生日那一天，他特意從外地回來，送她禮物，還可能就是因為眉山上的煙火。
他曾經認真的想跟她一起走這一生。
傅靜之說：“眉山上的煙火真好看，就當是為了那場煙火吧。”
馬副官聽著這樣的答案，原地站著久久都不能反應過來。
一個人竟然這樣舉重若輕，他不能明白，也不能理解，可是覺得震顫。
看著麵前的傅靜之覺得不可思議，一個人小小的身子裏麵到底是能有多少力量支撐她。
人都有脆弱的時候，需要互相依仗前行，可是傅靜之從來都是給別人當依仗，卻不依仗任何人。
傅靜之對上馬副官的目光，問他：“要是日後上官睿跟葉家起了爭執，你怎麽選？”
馬副官毫不猶豫就答：“這自然是二少，如今爭執也不少，除了這種事，大家是要撕破臉麵了，空出來的缺口，馮家頂上。”
傅靜之聲音輕了一些，可是說的清清楚楚：“那要是二少跟大帥起了爭執呢？”
馬副官大驚！
這種話是不能說出口的，說出來就是大逆。
馬副官第一時間是沉默，去門口看過外麵沒有人，才走回來低聲：“二少。”
這樣一句像是答又不像是，言簡意賅，說的機器簡練。
這對父子如今關係融洽了許多，曾經時候上官霖寵愛葉千蓉，對上官博也是最為看重，頗為打壓上官睿，父子之間貌合神離，逼的上官睿去了雍城。
馬副官當然是還是會站在上官睿這一邊，毫無疑問。
傅靜之聲音更輕：“那如果……上官睿跟上官博起了衝突呢？”
馬副官臉色都一下子變了，比聽到上官霖的時候還要更驚悚，因為就算上官睿跟上官霖都有衝突，跟葉家更是從來不合，可是跟上官博感情並不差。
上官睿十分看重跟上官博的兄弟之情。
上官博現在更是已經在輪椅上。
傅靜之說：“我隻是尋常問問，沒什麽其他的，你不用這樣緊張。”
馬副官卻連後麵脊背都涼了。
傅靜之說：“要是有那麽一天，你照顧好上官睿。”
她說的就是上官睿弑父殺兄的那一天。
從前她以為多少都是因為葉慧，現在卻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也許本來身後的感情在名利麵前同樣不值一提。
馬副官想起大帥曾說的傅靜之會玄黃之術，心中生出一股寒意，想要再問，傅靜之已經是閉了靠著。
“我真累了，需要休息一下，你替我問一下醫生，今日要是能出院，我們就出院回家。”傅靜之輕聲說。
就好閑剛剛那些讓馬副官後背發涼的話根本不是她說的一樣，她隻是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孩子，根本沒有任何的特殊之處。
馬副官答應了走出房間去，站在外麵卻久久都覺得寒涼，因為傅靜之的那些話，他從震顫到覺得可怕，也都是幾句話的時間。
傅靜之說的若是真的，未來的雲波詭譎之中到底要怎麽走下去，全都是未知。
二少難道真的會跟大帥走到不可調和的地步？
親生父子，以大帥對二少如今的態度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上官博從前寬宏，上官睿是記人好的人，傅靜之說上官睿身邊能信得過的隻有他馬副官，這不夠確切，上官睿其實多少都有些信自己的這位大哥，隻是因為葉慧才走遠了些。
馬副官深深看一眼病房，看著裏麵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休息的傅靜之，真就是個病弱的少女的模樣，這樣看著人畜無害。
可每每跟傅靜之說話，他總是能被傅靜之壓下，十分服氣的壓下，她腦子裏有家國天下，有替別人著想，唯獨是沒有自己。
也沒有上官睿。
如今看，也許上官睿一直都是有的，隻是藏的太深太深，深的看不見底。
*
因為傅靜之出事這是追查到葉家，外麵人都說，上官霖當時正跟許多商政屆的人在一處，中間不少都是跟葉家相關的。
所有人都看見小九過來湊在上官霖耳邊說了什麽，上官霖臉色大變，登時就憤怒離席。
當天大帥府傳出吵鬧聲，下午上官霖就叫人去圍了葉家葉繼思的那所宅子，裏三層外三層，不許人進出。
緊接著葉家許多商行的掌櫃都被叫在一處談話，一去不複返。
外麵眾說紛紜，說什麽的都有。
都說上官睿的太太本來懷孕，這些人是要盯著上官睿去的，意外撞了上官睿的太太，現在孩子沒了，這可是最金貴的長孫。
動手到這個地步，逼的上官霖一夜跟葉家徹底決裂。
大帥夫人是葉家人，大帥怕走漏風聲，給她軟禁在家裏。
可哪裏還需要走漏風聲，滿大街的人都能感覺到這種變化，已經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葉繼思找了許多位高權重的人想要從中說和，可是上官霖電話都不肯聽了，並且吩咐下去，葉家作出這樣的事情來斷他上官家的根，他就也斷掉葉家的根！
上官家人丁少，葉家卻是望族，家大業大，許多旁枝末節，連上官霖自己的大兒子都是葉家的血脈，可以想見城中多少達官貴人都瑟瑟發抖。
從前人都說葉家跟上官家同氣連枝，要是沒了葉家上官家也不安穩，這些物資哪裏來？
可這次馮家像是早有準備了一樣，接手的八九不離十，方方麵麵做得到的自己做，做不到的找人來做，總歸不叫葉家影響了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