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何時愛過?
傅譚氏說:“你且上樓去吧,就跟靜之說,是我說的,凡事攤開來說才好,既已至此,孩子都要有了,說是沒瓜葛的兩個也難了,要她自己想明白。”
上官睿哪裏可能這樣跟傅靜之說話,隻答應下來,又說:“母親,我還是送您過去。”
傅譚氏說:“這位副官做事很穩當,不會有什麽岔子,樓上靜之病房旁邊那裏不就是你的住處,你去吧,我這個老婆子有小丁,也有韓媽,也沒你的地方。”
的確是要開兩輛車,車子都在等著。
韓媽說:“快些上樓去吧,小小姐肯定等著您呢,去吧去吧。”
小丁也說:“二少,我肯定把夫人安全送到。”
傅譚氏直接跟前麵的馬副官說:“跟司機說,開車。”
馬副官一時也看上官睿。
上官睿尚且在傅譚氏麵前乖順,馬副官哪裏敢有個“不”字。
小丁韓媽上車,一輛車滿滿當當。
車子開出去,上官睿目送著車子出了院門,這才回頭站在樓下抬頭看樓上的光亮。
上官睿上樓,一步步的,想著等傅靜之好些了一定是換到一層去,一層不行也就二層,可再不弄這麽高的樓層了。
等到樓上,餐盤都被收下去,傅靜之靠在枕頭上看書,隻是書頁都不怎麽翻動。
看他回來,也不覺得奇怪,隻問說:“母親安排好了嗎?”
上官睿說:“馬副官安排的,就住在我那個宅子裏,馬副官做事可以放心,不至於出什麽錯漏。”
傅靜之白天剛見了自己哥哥,想著自己跟上官睿吵架的緣由是上官睿又去百樂門,心裏還是不痛快,又全不知道下午發生過什麽,於是問:“你怎麽遇到母親的?她去找你?”
上官睿長話短說,避重就輕:“下午在車站遇到的,這樣巧就遇上了,本來要送母親過來,母親讓我先去忙公務,我晚飯才剛過來。”
這樣說完,傅靜之也沒什麽好問。
一下子又沉默下來。
上官睿微低了眉眼,先問傅靜之:“你先前說想二哥來,我找人尋到他了,二哥有跟你說些什麽嗎?”
傅靜之說:“就是一些尋常事,我二哥總覺得我是小孩子,他和大哥的事情都不會跟我說,覺得我還應該去池塘玩水。”
上官睿說:“你可不是小孩子了。”
傅靜之說:“我哥和我母親,都還覺得我是小孩子。”
上官睿說:“你到多大,在他們眼裏也都是孩子,你二哥跟我說你還小呢,你母親跟我說她早跟我說過,我心裏想,我也沒說我後悔娶你啊。”
傅靜之聽的眼神微微閃爍,不自然的又看向一邊。
上官睿說:“我真是沒後悔。”
傅靜之說:“嗯。”
上官睿又說:“母親說要我來跟你說,既是都有了孩子,總是不可能一刀兩斷,我也不知道日後當真有了孩子是什麽樣的,是不是真會時時都牽掛。”
傅靜之靠坐在橙黃色的燈光裏,麵前的書頁早就不看了,修長的手指壓在書頁上。
上官睿說:“等日後要是再有什麽,日後再同你說,母親麵前時候總歸大家都好好的吧。”
傅靜之說:“好。”
上官睿頓了一下,又問:“你有什麽事要問我的嗎?”
傅靜之說:“沒什麽事,就是謝謝你替我找我二哥過來,也聽他們說你最近忙碌,今日還抽空陪母親吃飯。”
上官睿這才想到傅靜之根本不知道下午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李慕南和傅孟瑤現在被分開軟禁。
更是不知道下午他曾經生死一線的事情。
上官睿看著傅靜之,緩緩向著傅靜之走過來。
傅靜之抬頭看他,上官睿伸手去把傅靜之摟在懷裏,輕聲說:“我下午的時候想你了。”
傅靜之伸手是想推的,上官睿也並沒有用多大力氣,隻要她推一定是推的開。
她的手都抬起來,卻沒有動。
上官睿說:“今日下午我見到很多人,心裏想我的確是管束你太嚴,你從小就自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那樣才好,我也想讓你如同從前一樣,可是跟我一起,你就注定不能自由。”
跟上官睿一起,生活就充滿了詭詐,隻有兩個人抱團取暖才能有一點溫暖,外麵的人,人人都心裏有算計,各個都打著算盤。
所能去的地方,最多的就是在自家院子散步,偶爾去商場買些東西,這就是全部。
那些舞會,那些公開場合,全都是應酬工作,沒有一處是輕鬆愉快的。
傅靜之再不可能像在江城一樣,踩著池塘的泥巴,哼著歌,也不可能坐在核桃樹的枝椏上麵看外麵來往的行人,看夕陽西下。
一隻枝頭的雲雀,是不會喜歡籠子的。
上官睿說:“可我始終是不能明白,你真就這麽恨我,一絲一毫,一丁一點都沒愛過我麽……”
傅靜之聽著他說,緩緩答他:“上官睿,我是恨你,因為我曾經愛過你,我百般不願,可我的確愛過,所以才覺得恨你。”
上官睿問:“什麽時候的事情?”
傅靜之想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那麽一點點的心動,好像是春日冰河裂開的縫隙一樣,無法阻止,隻能是越裂越大。
是從上官睿跳海救她,差點死在建城港的醫院的時候麽?
還是從上官睿買甜糕給她,好聲哄她時候開始?
還是從眉山上的煙花,第一次看到那樣美麗的煙花,總會有一點點心動。
……
傅靜之最後說:“第一次在大帥府,深夜裏,你坐在我床頭的沙發上麵,這樣一直坐著,半夜醒過來,看見你靠著沙發靠背睡著了,微微垂著頭,從那時候起……”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那時候傅靜之才剛剛被葉千蓉抓去了大帥府設計審問,他急忙過去救,滿口還說的都是根本不在乎傅靜之,隻當傅靜之是個玩物。
那一天他破例帶了槍闖進大帥府裏,還被上官霖嗬斥。
他想的是如果葉千蓉真不放人,他一定是會動手搶人的。
其他事以後再說,傅靜之不能出事。
可是傅靜之竟然跟大帥相談甚歡,哄的大帥極其高興,當夜住在大帥府,傅靜之跟他自然是住在一處。
那時候他們沒有肌膚之親,傅靜之說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好,所以他就坐在她的床頭,看著她許久。
那一天的夜裏,大帥過來偷看,上官睿還又到了床上兩個人挨著。
最後什麽都沒發生,隻他一個人燥熱的厲害。
那時候傅靜之對他的敷衍十分的明顯,他根本不敢想,竟然是從那時候開始。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已經是有一點喜歡他。
傅靜之說:“上官睿,我早說過我真是喜歡過你……是你不信,我早就說過了。”
他是不信,他總覺得一切根本就不真實。
她毫不介意的把他推到最慘烈的戰場上去,要不是小田,他可能早就死了。
他千裏迢迢回去看她,聽她夢裏說的都是想念李慕南的話,說後悔離開李慕南。
就連到了江城,她夜裏翻牆過來忽然要留他,摟著他的腰身,他也都覺得她並不愛她,覺得一切過於虛幻。
越是虛幻,就越是想用真實來填滿。
越是不敢置信,就越是需要更多的擁抱來證實。
唯一一次讓他整顆心都落了下來,再後來也一直能用來安慰自己的時候,就是在江城傅靜之替他擋譚蘭之的槍。
生死之際能一瞬間擋著在他麵前,那一定就是喜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