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是否和離
何況舉手不打笑臉人,上官睿什麽身份她也清清楚楚,打是不可能打的。
隻是……
傅譚氏看他,問:“既是這樣,又怎麽到了她非是要走的地步?”
傅譚氏的目光審視,想從上官睿的麵上看出一絲什麽來。
可是上官睿也隻是輕聲說:“許是這世上從來也不是你付出多少,對方就要回應多少,而我也總不得章法。”
上官睿這樣一個衣冠楚楚,十分筆挺穿著軍裝的男人,這樣微微垂著頭說這樣的話,實在是讓人覺得有些心軟。
既不是為自己辯解,也不指責傅靜之什麽。
這樣眉眼鋒利,許多人都要聽他的吩咐的人,在說起這事的時候,麵上說不出的神色。
旁邊韓媽其實一直喜歡這位姑爺,覺得這位姑爺放得下麵子,人也謙和,要是沒人說根本感覺不到是什麽上官家的二少爺。
看到這時心裏已經有些偏向這位姑爺,隻是礙於傅譚氏在場所以不多說什麽。
傅譚氏看韓媽的表情神色,也猜得到,深深歎一口氣,跟上官睿說:“我這個女兒,我當作掌上明珠養大,教她的與尋常女孩子學的不一樣,叫她上私學念書,教她平等,教她不依靠任何人,你既是要她有思想,就不能又嫌她有思想,兔子乖順,狐狸狡黠,我也是一早跟你說過的,你非要娶。”
上官睿卻是麵上苦笑,明知道自己喜歡的就是傅靜之這些:“母親放心,就算是錯,也都是瑾瑜我的錯處,母親早跟我說清楚,就算是到現在,我也沒有後悔過。”
傅譚氏微微又皺眉:“如今既然有了孩子,我也是主張人不能被孩子束縛,可人一旦有了孩子就有了牽掛,就算是攆到海角天邊去也是牽掛,你們如今是非要和離不可?”
上官睿不知道怎麽答。
他也是想答說沒有的事,隻是小吵小鬧,過去的矛盾都過去了,可是他答不出。
因著那一天,她攥著筆寫離婚書,寫的那樣流利而快速。
她的一筆一畫都好像刻在了他的心上,刻的他的心髒發疼。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可她還是要寫。
她抬頭看他,他從她的眸子裏麵看到了恨意。
是真的恨意,她恨他,她非要跟他一刀兩斷。
他自己在這裏說不和離,根本也不作數,最後決定權還都是在傅靜之手上。
那天之前,他尚且還有一點點覺得一切有緩和的餘地,可是那天他看著傅靜之,看著傅靜之那樣的眼神,忽然就覺得一切比他想的還要糟糕的多。
她不是那種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說了就是真的,沒什麽轉圜的餘地。
傅譚氏看他這神情,斥一句:“行了,你不用多說。”
上官睿於是也就不說。
傅譚氏自己思量,又說:“既是這樣,你也知道我不管兒女的事情,但是既然有了孩子,我也不會讓她亂來,你們是你們,孩子是孩子,日後的事日後再說,你現在也少顧及兒女私情,正經事多了,你叫人送我去醫院見她,自己去忙去吧。”
上官睿是想陪著傅譚氏一起去醫院,可是傅譚氏不肯,再看自己這邊,也的確是許多事情。
張特使身份特殊,隻能暫且軟禁,該問的都問,而後免不得還是要放人,不給北麵落下口實。
李慕南如何處置,上官睿已經都沒了耐心,這次這樣大的事情大帥也護不住,可真殺了傅靜之要如何?
傅靜之現在身體不好,他不敢想如果他殺了李慕南,傅靜之會是什麽反應。
傅譚氏隻說:“人做自己該做的事,其他的不用理會,理會了也是無用,徒增煩惱。”
可許多事哪裏是自己說不理會就能不理會的。
傅譚氏歎一口氣:“人愛的時候極是喜歡,沒了的時候覺得極是心痛,其實真沒了,久了心疼也疼習慣了,這世上沒誰真的離了誰不能活。”
上官睿知道傅譚氏中年喪夫,所以有些這方麵的感悟,於是說:“母親勸勸靜之,好好養身體。”
傅譚氏上了車,車子緩緩的開動,往醫院過去。
上官睿隻覺著沉重,今日生死一線,自然想了許多,又放下一些,然後看著傅譚氏說“世上沒誰真的離了誰就不能活。”
這世上一定不是沒了誰就不能活,可這世上失去了重要的人一定活的如同是死了。
曾經看著的風景沒有人一起共看。
許多心事也沒人能一起分享。
活著日複一日,反而是會想如果有一天死了該如何去相見。
他失去過,所以知道傅靜之會帶走他生命中全部的色彩,他暴戾、詭詐、跟許多老狐狸鬥在一處,贏了也不覺得快活,輸了就是死路一條。
人生就像是在一個漫長而無止境的賽道上一直向前,卻找不到向前的那個動力。
今日在生死之際,想到傅靜之,真是覺得曾經在一起的時光太好,好的腦子裏全想的是她,想最好的時候應該多加珍惜,許多以為看重的東西反而是並不當回事。
這樣想著事情站在路邊,遠處忽然有車子斜插過來,直衝到他麵前才停車。
上官睿正要斥責,車門打開,車上下來的人卻是上官霖。
上官霖年紀並不老邁,隻是常年的行軍讓他腿上有殘存的彈片,平常走路並無大礙,下車時候卻踉蹌幾乎沒站住。
上官睿看自己父親匆匆過來,想著一定是因為李慕南的事情,正是要跟父親開口,上官霖卻大步過來一把攥住他的胳膊。
“睿兒!你可有怎麽樣?哪裏受傷?”上官霖攥著上官睿的胳膊,手竟然有些顫,從來都喜怒不形於色到處笑嗬嗬的人,聲音都穩不住。
上官睿低頭看自己父親攥著他胳膊的手,又抬頭看自己父親,頗為意外。
自己二十二年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在父親心目中有這樣的地位,第一次真切的感覺到自己父親對自己的關心。
傅靜之常說他們父子感情深厚,他從不覺得,現在忽然有些手足無措。
上官霖看他不答,急聲問他:“到底哪裏不好?”
上官睿這才說:“沒什麽,隻是尋常說了會兒話,有人鬧事,現在人已經都帶下去了,我沒事。”
上官霖才略冷靜了些:“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聽人說兩邊都拔了槍,一群學生圍住你們,他竟然還打算帶你北上!想拿你當擋箭牌!”
上官睿說:“是有這麽回事,還是用之前的借口,說我欺男霸女,煽動學生起來跟著他,早安排好的。”
上官霖麵上陰沉,想著事情。
如果說隻是李慕南的事情,那麽無非也是李慕南竟然不聽話,他不準的事情,李慕南做了。李慕南鬧這些學生上街的事還是在大帥自己默許之下。
可李慕南對上官睿動了殺心。
並且竟然是跟北麵來的張特使一道,總不會這樣巧就在這裏撞到一處,一定是早就安排。
這樣周密的謀算安排,竟然是在宛城,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
更可恨的是,李慕南是在跟北麵總長的特使密謀,算得上是勾結外人,謀害自己的親兄弟。
李慕南盤算的無非就是等上官睿死了,李慕南就是唯一的繼承人,逼的上官霖不承認也得承認。
可今日能勾結外人殺上官睿,他日難道就不能勾結外人殺他上官霖?
留著這麽一個人在自己身邊,自己以為是自己的親生骨血所以好好對待,可這個李慕南是個養不熟的狼,竟然動腦筋動到了自己家人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