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還要如何
上官睿想的是傅靜之又在為日後布局,她擅長步步為營,提前許久就開始計算,等到最後一天再忽然讓人措手不及。
更是會想,她剛剛推給他的桂花糖又是什麽想法……
可是又因為這件事有求於他。
她同他這樣平和的吃一頓晚飯,一反之前劍拔弩張的僵局,她也不冷言冷語,兩個人之間難得的溫存。
這樣想著,心裏忽然就會全亂。
亂的徹底。
上官睿站起身來,拿了旁邊的毛巾過來給傅靜之擦拭,而後扶著她的腿放在床上蓋上被子:“這事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這話的意思就是聽到了也當作沒聽到。
傅靜之難免失望,可也就這樣罷了。
因為無法改變,她如今隻是一個坐在這裏提意見的人,並沒有任何能力和權力去決定任何事。
她要仰人鼻息,要抬頭仰望著上官睿。
這種仰望跟上官睿對她如何沒有關係,上官睿蹲著給她洗擦拭,她也是一樣需要仰望。
上官睿伸手替傅靜之調整了一下枕頭,小心翼翼的放她靠在靠墊上麵,避重就輕的輕聲:“這樣好一點嗎?”
從她這次住院,他是第一次給她調試枕頭,也不知道她要的高度,環著她盡量是問她。
傅靜之正是想說,卻忽然從他毛呢西裝上嗅到淡淡的香味。
孕婦對香味格外敏感,當即就有些難受,胃裏翻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一下子皺眉。
上官睿胳膊上一緊,低頭看傅靜之,看見她眉頭皺著很不舒服的樣子,連問:“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我去叫醫生來。”
上官睿立刻就要起身去叫醫生,卻被傅靜之攥著胳膊拉住。
他隻當她不舒服所以攥著他不肯鬆開,於是轉身小心的護著她問:“哪裏不舒服?你等我一下,我去叫醫生來,很快就回來,我保證。”
他的聲音很溫柔,溫柔的好像羽毛。
可她覺得這些都是虛幻,她眼前的這個人都是虛幻。
她低頭嗅著他衣服裏那種脂粉的味道,這種味道跟大帥府格格不入,大帥府那樣的地方,葉千蓉絕不會允許這樣濃鬱的香氣混進去。
這樣濃鬱的香氣是歡場女子的最愛。
濃的隻要沾上,半天都不會散去。
傅靜之緊緊攥著他的胳膊,抬頭看他,眼底已經是涼了幾分:“就是胃裏難受,這沒什麽,我已經算是輕的,早就習慣了,人人都是這樣,我又有什麽非要特別。”
上官睿當她是真難受,眼底焦慮:“那我去問問小田的糖葫蘆買回來沒有,吃一點山楂好些。”
傅靜之卻說:“不用了,上官睿,不用了。”
這樣的稱謂讓上官睿有些陌生。
她叫過他許多稱呼。
二少,上官少,上官,瑾瑜……
他最喜歡她私下裏叫他上官,因為在她眼裏,上官就隻是他一個人,好過如同所有人一樣叫他二少,也好過極生疏的上官少。
至於瑾瑜,雖然也是親切,可家裏人這樣叫他,他便喜歡她跟別人不一樣。
可是她很少叫他上官睿,連姓帶名的叫他上官睿。
每每都是怒極了才是這樣說。
上官睿想不出任何事,聽她拒絕,於是說:“那我去給你倒杯水,我唯一就是不能替你受著,要是能替我一定不讓你吃這樣多的苦。”
傅靜之覺得好笑了。
真是很好笑的事情。
其實也不是第一次,從前她久病未愈,在昏昏沉沉中漸漸清醒過來,身邊就沒有上官睿的人影。
那時候聽說上官睿是在軍營之中忙著,她好些也等不到他人,半夜叫小田開車直接去了軍營裏。
軍營是不許女人進的,她都換了男裝忐忑不安,然而到了他在軍營裏的那處地方,這樣一路靠著小田說是上官睿宅子裏的人一路進去。
路上被人騷擾,等再推開門,看到的也是房間裏紙醉金迷,燈光影影綽綽,昏黃而迷醉,大片大片格棱的壁紙是金色的,閃閃如同這城中最奢侈的銷金窟。
煙霧繚繞裏麵,就有上官睿,他轉頭過來,開始是淡漠,目光看到她的時候,整個人一下子緊張,立刻站了起來,緊緊的看著她。
那一次,他笑著過來哄她,說真沒什麽,絕沒什麽,都是些應付差事,跟她發誓打包票。
隻是沒解釋為何幾日都不曾回家,隻在笑她怎麽這麽計較,他那樣看著她,好像真把她當世上唯一的珍寶那樣。
好像她的生氣,在他眼裏是最大的滿足,他說她是吃醋,他笑的很肆意,滿眼的笑意。
她後來也就忘了這回事……
到現在,忽然之間有些醒了一樣的冰涼。
她身體不適,他就去找了其他女人,無非就是這樣的事情而已。
他心裏放著的是她,他過來給她洗腳,過來看她的臉色,過來跟她吃完飯,他們如同一對尋常的夫妻。
可是她如今在這裏,他自然也有一些五光十色的生活。
沒有遇到她之前,他也是一直這樣五光十色的過著的,也從來不是秘密。
上官睿要去倒水,傅靜之伸手一把推開他。
上官睿再如何也感覺到不對,原地站著問她:“靜之?”
傅靜之靠著在靠墊上,聽他叫她的名字,心裏好像一下子塌陷了一大塊,然而塌陷的地方每一寸都是密密麻麻的鋼針,紮的她又酸又疼。
她說:“我自己緩緩就好,等三個月就好,上官睿你今天早上去大帥府,看到大哥了嗎?跟大帥聊到下午才過來?”
她看起來好像雲淡風輕,真是在問他關於家裏的事情。
張特使的事情跟她說了也無益,於是他避重就輕,也就是說:“跟大帥商量了些事情,一直拖到下午,大帥的車送我過來。”
他的意思是說大帥一直都對傅靜之十分喜歡。
傅靜之聽的卻滿篇都是謊言。
傅靜之說:“大帥如今能跟你聊這麽多事,聊這麽久,那真是好。”
上官睿定定看傅靜之,他摸不清傅靜之的意思,也不喜歡猜。
他猜不到,所以才不願意猜。
其他事都可以推論,可以分析,可以用利益相關來去考量,可傅靜之不是,傅靜之從來都隻在乎那一點事情。
上官睿眼底微暗,大約是明白了一點。
她有所求,所以才對他態度好些,如今她的所求他拒絕了,他說以後再說,她就再懶得給好臉色。
“你身體沒什麽不舒服,是不是?”上官睿一個字一個字的問她:“隻是心裏堵。”
傅靜之抬眸看他:“不勞二少費心,沒有你的時候我自己照顧自己也很好,二少如果真想靜之好,不如就再別來,靜之一個人吃飯,好過跟你分,靜之一個人看書,好過你在一邊指手畫腳,我也不用你在這裏假裝體貼溫柔,這些我都不用。”
他看她,想從她麵上看出些什麽。
可是什麽都看不出。
傅靜之就這樣防備而冷漠的看他,跟他說話。
上官睿心裏痛楚,問她:“那你用什麽?你說!就是要你哥哥過來見你,我要是答應了,你什麽都好,我要是不答應,你也不會叫我好過!”
傅靜之轉眼看別的地方,目光定定的:“上官睿,我早說過,你可以去找別的人,我不是非你不可,你也不是非我不可,你我現在是有一紙婚書,可這婚書困不住任何人。”
上官睿手捏緊了,想要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質問她這婚書怎麽困不住人,問她想去哪裏,問她不是非他不可還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