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可以放心
他最近跟傅靜之一起,馬副官覺著他能哄的傅靜之高興,所以從來不給他什麽重活兒,整日就是跟傅靜之一起吃吃玩玩跑跑腿,日子過的極清閑。
上官睿又抬頭看一眼樓上的房間,眼底是說不出的光亮。
千裏之外的時候,想回來,滿心想的都是回來宛城也不會過來這裏,所以回來就回來吧。
等回來宛城竟然還是第一時間到了醫院裏,這樣抬起頭看著一個燈已經滅了的房間,竟然有些遲疑。
遲疑該上樓還是不上。
遲疑該不該去見一見她。
遲疑要是見了還是吵起來要如何?
遲疑見了他壓著脾氣不吵架,可傅靜之還是用那種極其冷淡的表情看也不看他,他又要怎麽辦?
她不是做不出,事實上她的性格就是如此。
幾次的不歡而散,心情堵的他都遠去昌州避開,還跟鄭振鐸又大發了脾氣,這樣回來竟然又回到原點。
小田都已經去拿了苕帚過來,看上官睿還站在這裏,問:“二少你不冷嗎?大晚上還站在這裏不上樓。”
現在秋天,白天還好,早晚溫差卻很大。
小田去迎上官睿的時候在火車站的站台上站了好一會兒,都覺得吹風吹的極涼。
上官睿看小田,想小田真是被傅靜之摜壞了,說話愈發沒大沒小,然後拽鬆了些領口,扔下一句:“等會兒我下來這地麵一片葉子也不能有。”
小田嫌棄的看著滿地飄散的落葉,隻能是默默打掃。
然而想到什麽回頭又跟已經快走進醫院樓的二少說:“二少你待會兒還下樓來幹嘛啊?你不在這裏住嗎?”
上官睿略一頓,大步直進樓裏麵去,沒答小田的話。
一口氣上四樓,有些微喘。
走到四樓的樓梯口,他靠在扶手上麵緩了緩往裏麵走。
門口的護士看見他,連忙起來要打招呼,被他一伸手製止了。
馬副官也不在這裏,不知道是去了什麽地方。
尋常他回來,馬副官應該是會過來迎一下的。
上官睿直往走廊上去,一路越是往裏麵走就越是不知道什麽情緒,整個人一步步的走,越是臨近就越是緩慢。
最後是站在傅靜之的病房門口。
正猶豫間,房間裏床頭的台燈一下子亮了。
燈光不算多亮,可是一下子打破了本來的黑暗。
上官睿略一想,還是走進去。
傅靜之現在睡眠很淺,實在是很淺,因為每日都是在睡覺和看書,睡的多了就很難睡的深,何況今天是讓小田去接上官睿回來的日子。
上官睿這人現在的脾氣一時一時,還是不想他再弄出什麽事來。
傅靜之開了燈,可不願意多說,於是又去拿本書過來看。
上官睿進去,就看見她側著撐著看書。
兩個人也沒什麽話好說,上官睿看著傅靜之一頁一頁的翻動書頁,半天是上官睿問一句:“你這幾日還好麽?”
傅靜之靠著枕頭,隻說:“還好。”
上官睿“嗯”了一聲。
傅靜之又說:“要是昨天我義兄沒十萬火急的給我來電話,又逼的馬副官從窗戶拉電話線進來,凶了我半響,我應該是更好。”
傅靜之這樣說隻是為了替鄭振鐸說些好話,別讓他們真起了嫌隙。
上官睿不知道鄭振鐸竟然給傅靜之來了電話,更不知道鄭振鐸跟傅靜之說了什麽,當下微微正色,說:“所以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這個?”
傅靜之目光從書頁上挪開,看向上官睿,停了一下,語氣平靜:“我沒有叫你過來。”
兩個人的目光相對,一時間上官睿明白怎麽一回事,傅靜之也明白。
馬副官在這邊跟傅靜之說自己不方便去,於是要借小田去接上官睿,到那邊又跟小田說是要接上官睿到醫院來。
兩邊對比就差了這麽一點。
傅靜之說的接,是接火車站,別出什麽亂子,至於接到哪裏去,傅靜之想的當然是接去上官睿在宛城的宅子,根本沒想過是接到這裏。
對小田來說,上官睿問他誰讓他來的,他理所當然的也說是傅靜之讓的,因為傅靜之真的說過。
馬副官兩邊遞話時候改了這麽一點,就全不一樣。
上官睿眼底微微暗淡,看向一邊:“那好,你照顧好自己,我先走了。”
傅靜之看他往外走,想了想還是說:“你這麽去了常州巡視又忽然回來,旁的人該說你巡視不認真,擅離職守。”
上官睿腳步停下,也沒有回頭,這樣背向著傅靜之:“說便說,我也不怕人說,何況有鄭振鐸幫我兜著,昌州的人都不說話,他們閑人有什麽能說。”
明明是自己跟鄭振鐸大打出手了,這會兒還讓人家給他兜著底,說出來的時候極坦然,似乎是一切理所應當。
鄭振鐸跟上官睿感情是好,可是這樣打了人還根本不當回事。
他的背影有些消瘦。
其實他從前也是瘦的,隻是不瘦弱,而是那種骨子裏的瘦,隻是跟旁人一起並不太顯,因為外麵吃得飽的人都不多,如果不是大富大貴,人人都瘦。
很像是一個在成長期營養並沒有跟上的少年,這樣他一生都會偏瘦一些。
“最近的報紙上麵說了些話,許多事你攔著反而不好,我聽說大帥要封了他們的報館,天下悠悠之口,堵不如疏,還是別了。”傅靜之說。
上官睿聽著她講,麵色籠在黑暗裏,停了停才說:“大帥要真想了結這事,他說句話,李慕南怎麽還敢鬧。現在是大帥鐵了心要李慕南鬧,所謂封報館這些話也都隻是說說不會真的做,不然這些報館罵的就不是我而是他,他得不償失。”
這對父子之間明明感情深厚,可是又都相互提防。
傅靜之沒想過竟然這裏麵還有大帥的幹預,大帥是要坐山觀虎鬥,一力的打壓上官睿。
喜歡上官睿是一回事,歡喜傅靜之懷孕是一回事,可是提防上官睿更是時時都不能放下的頭等大事。
“大帥是限製你,可是不至於要對你下多狠的手,他如今的兒子裏麵,最喜歡的就是你。”傅靜之低聲說。
上官睿根本沒有轉頭,似乎是低低嗤笑了一聲,很輕的笑聲:“你算少了一點,在這些兒子裏他最愛的是我,可在他心裏,他最愛永遠是他自己。”
這一點傅靜之也承認,大帥能為了葉家的支持就幾十年如一日的對葉千蓉百依百順,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曾保全。
更是做出一副真的獨寵葉千蓉的模樣,就連葉千蓉自己都信了。
然而這些都不是傅靜之能改變的,傅靜之於是問:“那你打算怎麽辦?”
上官睿直說:“我也有幾家報社的人,等過兩日跟他們寫些不一樣,到時候眾說紛紜,他們願意信哪個就信哪個,時間過去自然我說的更可信些。”
竟然他早就打算好,白白浪費了她跟《申報》記者說了那許久,還恩威並施的。
好像是她想的太多,他本來也不是一個需要人操心的人。
他自己一路走來走到這個地步,明的暗的黑的白的都明白,更是心細如絲,顯得她倒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傅靜之也就是說:“哦,好,這樣就好。”
上官睿問她:“你沒有別的要問我的麽?”
傅靜之說:“你跟李慕南打了一架,應該不會是去再打第二架,尋些不痛快是常事,別真的鬧起來。”
上官睿緩緩轉身,側頭過來看她一眼,也就說:“明日我還要去大帥府見我父親,沒空跟他糾纏,你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