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再信一次
上官睿過去床邊坐下，隻說：“大概在他眼裏，金錢權利，江山社稷，美人朝堂，每一樣都比我重要的多，所以從來能被犧牲的隻有我，別的東西都得護著周全。”
上官睿說著，就去衣兜裏拿煙盒出來，景泰藍的煙盒做的極其漂亮，他拿在手裏才想起傅靜之就在這裏的事情，於是又收起來，沒抽。
傅靜之過去床邊，俯身看著上官睿說：“大帥眼光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上官睿抬頭，對上傅靜之的眼睛，才笑了出來。
她認認真真的說大帥眼光不好的時候，實在是很可愛的樣子。
她坦然的臉孔，和她說的話正好是一個對照，明明是給了他力量，卻是用這樣的一種方式。
上官睿想問關於見麵的事情，可到底沒問出口。
他以為他們之間應該有一種這樣的妥協。
就是他再也不問，她也再不能露出來懷念。
人是一種會牢牢記住生命中閃光的生物，等到生命盡頭的時候也還會記得年輕時候最燦爛的年華，就好像他父親到了如今，還有些悵然的回憶過去一樣。
可是從今日以後，她的生命裏應該是隻有他一個。
他沒有這份信心，他隻是願意去試一試。
他隻是覺得，既然傅靜之曾經在江城那樣期盼過他，那麽他應該再試一試。
他本來就放不下她，一點都放不下她，他極力的在說服自己再信她一次。
傅靜之看著上官睿說：“我見過很多人，真的很多，可是像你這樣的人很少，不隻是因為你是上官家的二少，也不隻是因為你多會打仗，是你真的真心待人。”
這亂世裏，真心比黃金珍貴。
傅靜之上一世到現在這一世，被真心對待過的人屈指可數。
上官睿算是一個。
上官睿說：“你要求這麽低，會有很多人都符合。”
傅靜之說：“如果是兩個人在一起，真心對待對方並不很難，可是你是真心對待所有人，隻是你藏得深了些，別人看不明白所以沒發覺。”
上官睿看著傅靜之。
深深看著她。
沒人這樣說過他，世人都說上官睿出身貴胄，極有能力，也有人說是虎父無犬子，也有人拿他那個極美麗動人的母親說事，可是沒有人在意他的什麽真心。
反而是很多人說他殺人如麻，像他的父親一樣。
他還幾次用搶對著傅靜之，可如今卻是傅靜之說他是在用真心待人。
傅靜之說：“你總說你大哥對你不薄，可是卻舉不出什麽例子，想來你大哥也就是尋常對你，對外做給人看個樣子，隻你一心記得。你幾次都跟大帥起衝突，可你還是記掛著他，因為他說一句你的母親你就欣喜又悵然，你真是心很軟的一個人。”
傅靜之後麵想說的是，你這樣心軟的一個人，殺了他們的時候一定心裏更難受，可是一切究竟是什麽樣子誰也不曾知曉。
上官睿淡聲：“你可知道從沒人說過我心軟。”
傅靜之看著他說：“那就隻有我覺得你心軟，隻要我覺得的就是對的，我一個人勝過他們所有人。”
有些蠻不講理的歪理邪說了。
卻一下子說在了上官睿心裏。
上官睿略一低頭，心裏說不出的感受，他今日情緒複雜，可唯覺得她還在他麵前那就一切都還好。
她還在……
畢竟還在。
哪怕是兜兜轉轉許多事，許多爭執許多吵鬧，可好在她還在。
隻要她還在這裏，一切就不是最差的時候。
上官睿伸手去抱她，她自然而然就坐在她的懷裏，她後來有種習慣，就好像是跟上官睿如同一個人，她坐在他膝蓋上是十分尋常的事情。
這樣的尋常讓人覺得更好。
上官睿伸手握她的手：“等靠了岸，我暫且是顧不上你的，你知道的吧？”
傅靜之說：“抽空也要顧一下我，我不需要很多，可是要顧得上我，晚上摟著我睡也好，你在別處睡記得給我打個電話也好，總之是不能全不顧我。”
其實就連他在北麵受傷醒來的第一件事都是假裝若無其事的給她打電話，他哪裏會真的“顧不上”她？
可被人需要是一種何其幸福的事情。
他不覺得煩，隻覺得被傅靜之這樣需要是一種幸福，無法言說的幸福。
他輕輕笑了笑，答應下來：“好。”
傅靜之問：“我們是回雍城嗎？”
上官睿點頭：“是，回雍城。”
傅靜之說：“你不能一頭紮進軍營裏就不出來，我去找你一次並不方便，軍營我不適合經常出入。”
上官睿也說：“好，我記得這事，軍營裏沒什麽事一定回家摟著你睡。”
傅靜之又說：“我暫且先不去上課了，哪裏都是讀書，馮老爺子有什麽事我照看些，平常就在家裏看看書。”
她說的暫且，無非是要他放心一點。
畢竟她是曾經跑過的人。
她要是直接去上學並不妥當。
而且鬧成這樣，怕是雍城裏也人人皆知有傅靜之這麽個人，鬧的上官家的二少差點沒了性命。
她從前跟李慕南有婚約的事情現在應該也是人盡皆知。
沒有什麽比這樣的風言風語傳的更快的了。
她從前追著李慕南私奔的事情就已經是傳的很廣，現在再加上一個身份地位更高的上官睿，外麵已經不知道傳成了什麽樣子。
大概都是替上官睿可惜，怎麽就栽在了這麽一個女人手裏。
從前上學的時候，還有馮毅時誇張的跟她求婚的場麵，想起來應該也是被編排進去，她已經不一定被說成了什麽樣子。
上官睿隻說：“你喜歡去上課我不攔著，隻是現在外麵風言風語多，你去了學校裏麵也沒法跟以前一樣上課。”
傅靜之也不強求：“嗯，隻是在家裏的確容易無聊。”
上官睿說：“到時候家裏的請帖可能你看著都頭大，從前那些愛宴會的人家現在都會特意請你過去，你挑你愛去的去。”
傅靜之一個都不愛去。
傅靜之說：“要不是什麽必須的場合，我自己在家也挺好，好過去那些地方心累，倒是你有什麽要去的，我跟你同去還好，也能替你應酬些。”
上官睿說：“你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說什麽應酬，要是不喜歡舞會就不去，就是可惜了你的舞技，我記得你跳舞極好，想著你可能是喜歡。”
其實都是上一世後來練會的。
她自己並不如何喜歡，可也不算是排斥。
傅靜之說：“我其實不喜歡跳舞，也不喜歡寫字，要說是喜歡，可能就喜歡光腳站在泥巴地沙子地裏玩玩水吹吹風。”
上官睿說：“你這愛好可是難，不然我找人後院裏挖個池塘，種些荷花，專門讓你踩泥巴摘蓮蓬玩，現在天涼，再支個攤子，專給你做糖葫蘆吃。”
有些哄著她的意味了，可上官睿也不是做不出。
傅靜之笑笑說：“你別弄這些，這麽大的人還能光腳踩泥巴，別人該以為我是瘋了。”
上官睿說：“哪裏多大的人，不過也就是一十七歲，還是小女孩。”
傅靜之說：“哪有這樣的小女孩，既然都是快成婚的人，也就是大人。”
上官睿看她。
從前傅靜之不願意提結婚的事情，從來都是他提，她也就是敷衍兩句。
這是她第一次提起。
上官睿摟了她起來，抱著原地打了兩個轉，極高興的樣子：“嫁給我也是小女孩，在我這裏你都是小女孩一個。”
傅靜之算是知道他這人高興起來就是這樣喜歡抱著人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