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見與不見
她坐在椅子上看了會兒外麵的風景,回頭看見床上上官睿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也正是在看她,隻是他眼底有些紅血絲,看著精神不大好。
傅靜之精神不差,於是問:“怎麽沒睡好?看你臉色不好。”
上官睿不說話,看著傅靜之。
傅靜之以為上官睿又是那個意思,立刻說:“你這人……你以後離我遠點,少摟著我睡。”
上官睿是刻意讓她誤會,再者也算不上什麽誤會,本來就是兩件事都在他心頭,哪一件也都是無法入睡的。
上官睿看著傅靜之身上的這件衣服,說:“等回去你去百貨公司買幾件新衣來,家裏裁縫訂做滿,外麵天已經涼了,冬裝也要抓緊。”
傅靜之衣服大多是夏裝,她其實在他身邊也就是一個夏天的事情。
傅靜之說:“好,你叫小田跟我去百貨公司。”
話音剛落,氣氛一下子又僵起來。
她之前逃走,就是跟小田一起去百貨公司,如今竟然是又去。
上官睿的臉色也有些不好。
傅靜之隻當作不知道一樣的,繼續收一收桌上的東西,看著有盒火柴,閑來無事點燃一根,看著那小火苗,又放在煙灰缸裏。
最後傅靜之說:“不然還是叫人來家裏給我做吧,我可能還又瘦了些,訂做的合適,要緊的幾件加快一點,也就是三兩天,三兩天還不至於冷到哪裏去。”
上官睿看她。
她主動這麽說,他也不好說什麽。
隻是這種令人覺得不安的感覺並不好。
好像也沒有什麽解決的方案。
最後上官睿說:“還是讓小田帶著你去百貨公司挑,除了衣服總也要添置一些其他的,手套帽子,珠寶首飾,你家裏太空了。”
傅靜之頓了一下,要是平常她一定是說這些東西她有就好,並不需要樣樣都是最時興的,可是她不買,就好像是根本沒打算在那個家裏長待。
所以還是買了才好。
傅靜之都答應下來:“好,我挑些喜歡的樣式,隻是我喜歡的難免有些素淨,你一貫是喜歡什麽樣式的我也買些。”
上官睿說:“我也喜歡素淨的,你按著素淨的買就是,我要是有喜歡的我再送你。”
傅靜之於是又問:“你有什麽要添的也跟我說,我一起買回去。”
上官睿略一想,答她:“我是真沒什麽要添的。”
上官睿的飲食起居都是馬副官在打理,平日在軍中就是軍服,最時興的樣子春夏秋冬都有人直送到家裏,他又不挑剔這些,隻要出席一些場合不錯就好。
首飾配件,上官睿也不用。
他的生活其實簡簡單單。
甚至還能更簡單。
傅靜之於是說:“你說這麽多,這個也是給我買,那個也是給我買,問到你自己就說什麽都不添,到時候我大包小包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的,馬副官和小田看我該笑了。”
上官睿並不在意這些,隻說:“你前兩天夢話都是要去買東西,夢了好幾次都是這麽一句,也不知道你是想買什麽?想買什麽都去添了就是。”
傅靜之想自己什麽時候說過這種夢話,想起來就笑了笑:“我記得了,那時候是做夢,我說‘我再給你買’,倒不是我要買什麽,而是給別人買。”
上官睿等著她說。
傅靜之說:“就是昨天跟你說的那個朋友,我不是買了糖葫蘆嗎?掉在地上,隻剩下一顆給他吃了,我問他好吃嗎,他說好吃,我說我再給你買。”
傅靜之說的很平靜,隻是尋常講一件事,可是上官睿卻一下子頓住。
上官睿壓抑著,低聲問:“你之前幾次夢裏都說這句,你說的都是……”
傅靜之淡然一笑說:“是啊,夢到那時候給他買糖葫蘆的事情,他出身苦,糖葫蘆這樣的好東西他沒吃過,既然說好吃我就想再給他買,後來做夢總是夢到這一段,想來是我許了諾卻沒有應,心裏覺得虧欠。”
上官睿坐在床上半天沒再說話。
傅靜之又去收了收東西。
扭頭看到上官睿看著她,她還覺得不知道是怎麽了,看他問:“這又怎麽了?”
上官睿想的卻是其他。
傅靜之應該是當真沒認出他來,她從前做夢夢到小魚兒是很早之前的事情,如果那時候就開始鋪墊,絕不至於到現在才來解釋。
尋常人哪有心思能這麽深遠的。
再說傅靜之說夢話的時候神誌都不清醒,絕不是什麽裝睡之類,哪有人能連這種夢話都作假。
可是如果傅靜之當年對江城的那個小魚兒如此情深意重,那麽多年以來都是他的過錯,她其實一直都是被辜負。
哪怕是傅靜之跟李慕南之間多少瓜葛,他也沒有立場去說任何一句,因為從一開始就是他自己退出的。
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尚且還是盡力的想要為他好,勸他念書。
要不是他離開,一切不至於此。
江城的水邊恐怕是不知道什麽人正巧的鞋子,也許是其他人尋了短見,卻結果讓人都以為是小魚兒。
一切就是這樣一環扣著一環,最後互相走到更遠的地方去。
如果是這樣,他根本沒資格說任何人。
他全沒料到曾經在江城一個小小的少年的心思竟然是真的有回應,他隻當是匆匆一別,短暫的一段插曲,可是最後卻成了他一生最重。
上官睿看著傅靜之,略平複心境,隻說:“沒什麽。”
傅靜之也不當回事,收東西的空隙回頭看他說:“今日早上還是要過去跟你父親問候一句,看他身體好些了麽。”
上官睿看到傅靜之手腕上青紫的痕跡,一時沒有答話。
傅靜之回頭看他,等著他說。
上官睿卻是忽然問她:“這些天你都沒問過李慕南的事,你要是有什麽想知道的,你可以問我。”
傅靜之實不知道上官睿怎麽忽然如此。
上官睿是個在這方麵極小氣的人,曾經是連她跟鄭振鐸走的近都是不高興的,她後來還跟鄭振鐸換了名帖認做兄妹才是讓上官睿略是放下一點。
鄭振鐸跟上官睿是多年相交的兄弟,尚且如此。
傅靜之隻說:“你也就是關了他,不會拿他如何,我也不用知道,等下午到了宛城各自散了就是,我沒什麽好問的。”
上官睿卻是從床上起來,略踱步,眼底神色變了幾變,最後還是說:“你要是想,可以去見一見他。”
傅靜之全然沒想過上官睿竟然是過來跟她說這個。
他在那裏糾結這許久,最後竟然是想說這麽一句話嗎?為什麽忽然就想起來要她見李慕南這事?
她倒是無所謂見不見,隻是覺得見了徒增上官睿的煩亂,所以不如不見。
上官睿卻是真的認真想過,過來深深看她:“等到了宛城,我再不會讓你見他,一次也不行,他再出現我打斷他的腿砍了他的手剜了他的眼睛。”
傅靜之對沒有意義的事情從來都沒什麽興趣,唯一就是這些對李慕南念念不忘的話都是自己說的,如今成了自己的責任。
也不可能跟上官睿說自己都是說謊騙他的,自己既然是說自己心裏是李慕南,那麽到了這個地步就沒的退。
上官睿伸手撩開傅靜之的頭發,低聲:“我這麽困住你,你也不甘願,我既要的是一個完整的你,你去跟他告別也是理所應當。”
傅靜之看上官睿,實不知道他怎麽忽然如此。
上官睿卻是又說:“隻是從此以後,你眼裏心裏隻能是一個我。”
傅靜之還在猶豫要不要見李慕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