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到底為誰?
上官睿本來當真是要出門去了。
他當真是這麽想的,可是聽她說話,他腳步到底還生生停下來,手都按在門把手上開了門,沒有回頭隻是忽然問她:“傅靜之,你是打破什麽話匣子了嗎?從前不敢提他的名字一力撇清,現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你怎麽敢的?”
傅靜之是故意在提。
事情陷入僵局,不破不立,她是故意要出去見大帥,也是故意說什麽是李慕南的妻子這樣的話。
可是傅靜之不能承認。
傅靜之看著上官睿的背影:“我怕我不說以後也再沒有機會,我想我們以後……應該都再不會有這樣一次開誠布公的機會。”
從前他跟她說,無論什麽事都跟他說,兩個人要開誠布公才能走的更遠。
如今他當真是聽了,卻是這樣的內容。
傅靜之覺得自己已經用盡了力氣,再做什麽都是徒勞,她忽然覺得再在這裏看著上官睿的背影,恐怕是要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
她一貫理智的人,可是在這一刻有些晃神。
她可以挽留他,可是不能不顧一切的去挽留他。
她已經是盡了她的力氣,再去摟住他的話她自己都要覺得自己卑微,這就不是她傅靜之。
她隻能是另想辦法,哪怕是一切跟自己的預期不一樣。
她還有其他辦法可以想。
傅靜之過去一邊坐下,背向著上官睿,不去看他,隻說:“我曾經真的是想過關於和你一起的未來,這是真的。”
門口的門開了又關,上官睿到底還是走出去。
門再度關上的時候,傅靜之低下頭,看著麵前的一小塊地板,定定的看著,後來深深低頭下去把臉頰埋在手心裏。
她沒有哭,隻是覺得累,她知道這是一場她自己安排的戲,可是還是會累。
人在戲裏,多多少少都會入戲。
她最後應該是去摟住他,她需要這一場和好,所以她應該去的,可竟然從頭演到尾,最後自己沒法繼續了。
她是真沒法繼續了,她覺得自己無法再去留下他。
如果是一場騙局,那麽她就像是一個釣魚的人,一步步等著上官睿上鉤,上官睿掙紮,她還拚力的去想抓住他,她開始覺得自己這樣太殘忍,她又為什麽非要拖累他。
她和上官睿從一開始到現在,真真假假之間到現在,可能連真和假都分不清了。
與其這樣,不如放他一條生路。
她當時竟然真是這樣想的,想放他一條生路,她不去苦求他,她放他走。
至於後麵的事,誰知道會是如何。
今日以後,她總也還有機會。
傅靜之覺得可笑,也許她當時過去摟住他,一切又都不一樣,可是如果已經是如果,現在已經來不及。
他們還是會這樣相處下去,互相折磨,直到有一方先崩潰。
她覺得會是自己。
等到了宛城,她再想走要麽就是看馬副官,要麽就是等著一個鄭振鐸,隻是拖得太久就趕不上自己跟母親的約定。
一切又要從長計議,最好就是一個月之內,一個月之內她要到惠城。
除去這些天,還有路上的時間,她大概也就還剩下十幾天。
等到了宛城,上官睿如今勢頭正盛,弑父殺兄的一幕也還沒有上演,如今看來大帥還是心疼上官睿,可大帥也隱隱感覺得到上官睿的勢力太大。
還有葉千蓉,還有葉家,她沒能擺脫的這一切又都要堆著到她的麵前。
一樁樁一件件,全都要交疊著過來,幾乎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傅靜之的手放下來,她自己定了定神。
一個人沉浸在思緒裏不能太久,再多苦難也終會過去,她總會過去。
隻要一切還沒到上一世那麽艱難的地步,她的母親還在,她不過就是要跟母親去南洋,也不是到無路可走,隻是要晚一點。
隻是要再波折一點。
傅靜之眼底當真是有些淚痕,伸手去抹掉了,站起來想是要整理一下自己再想以後的事情。
以後的事情還是要繼續。
然而她這樣站起來,轉過身,卻是一下子定住。
就算是黑暗裏,她也看得清楚那個人是上官睿,站在門旁邊的人就是上官睿。
他站在門口,他沒有走。
他看著她。
傅靜之匆忙的擦淚,想要轉身過去,門口站著的上官睿卻是說:“傅靜之,你的眼淚到底是為了誰?”
他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力道。
低沉而帶著怒意。
他是應該要發怒,他弄不懂,他掙紮糾結,他好像一個傻子,被她來回的耍弄,她的話有真有假,已經是把他折磨的不成樣子。
傅靜之匆匆說:“沒有,我沒為了誰,你怎麽沒走?不是關門了嗎?”
說音剛落她就明白過來,他沒走是因為他在等著,他在等著看她。
她的脊背滲起一層涼意。
他那樣關門,假意走了,無非就是看她的反應。
這太像是上官睿,敏感多疑,不相信任何人,他在試探,他一次次的試探,可是他明明已經不相信了她,卻還是又試探。
她不知道她的反應他是否滿意,可她能覺出上官睿話語裏森森的怒意。
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緩緩的,一聲聲的響起。
由遠及近。
傅靜之原地站著,覺得自己無路可逃,她總是要麵對他。
上官睿卻是站在了她麵前,他看她,用一種琢磨不透的眼神,他緩緩問她:“傅靜之,你到底哭什麽哭?你心裏的人到底是誰?”
傅靜之看他,可還是瞥開了目光,她無法麵對他,他的目光讓她覺得好像是被他剖開了一般。
她覺得無法躲閃,也怕被他看穿,隻想著避開他。
肩膀一痛,她被他整個掰過來,他不許她避,非要逼著她看他,她扭頭看一邊,他雙手卡著她的肩膀轉她過來。
她實在是無奈,被他逼著看他。
上官睿一字字問她,幾乎是吼起來:“說啊!你不是最擅長說話!你不是每個字都能說到別人心裏去,你說啊!”
傅靜之看他,低聲說:“你別逼我了,上官,我……”
然而話音就這樣戛然而止。
他忽然俯身下來,他的雙手卡著她的雙肩,他不許她往後退,他將她扣向他,他重重的的吻上去,也不許她躲,蠻橫的非要吻上她。
傅靜之覺得難受,是真的難受,心裏難受。
難受他問她的時候,她一瞬間想到的竟然還是得欲擒故縱,得虛與委蛇,這樣才能是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說什麽“別逼她了”,其實從頭到尾他哪裏逼了她?
從頭到尾都是她在逼他。
事情最終還是一如她的預期她的安排變成了這個樣子,可是又不一樣。
她的預期裏麵她應該是能掌控全局的,而不是現在這樣。
他這樣瘋了樣的。
她掙不開。
他們跌下去,她的推拒全無力氣,他發了狠,死死的按住她,就像是要掐死她的力道按著她的手腕,不許她掙。
他喃喃在她耳邊問她:“傅靜之,你心裏的人到底是誰!”
傅靜之不想說,可他偏偏又問。
她胡亂的也不找借口,而是說一句輕飄飄的“不知道。”
上官睿發了狠,看著她,眼底凶戾,一個字一個字的跟她說:“是我,是我上官睿!”
傅靜之看著他,這一瞬眼淚竟然是止不住的落下來。
她今日全都是演,唯有此刻是真的忽然止不住淚。
因為此刻他那樣咬牙切齒,竟然是尋一個答案,竟然還是尋一個虛假的答案。
他一遍遍的重複,帶著暴戾:“你說啊,你心裏的人是我,是我上官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