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讓我試試
傅靜之身子微微的一僵。
上官睿摟著她，全然能感覺到她的僵硬，可是那又如何，他摟著她就像是摟住了全世界。
他如今覺得自己像是飄蕩在空中的一隻風箏，拴在她的手心裏，飄飄蕩蕩，可就是在她的手心裏，無法掙脫，也不願意掙脫。
傅靜之微微抬頭看上官睿，上官睿也看她。
上官睿的眸子裏全是破碎。
她的臉上全是淚痕，那樣脆弱無依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傅靜之了，一點也不像那個沉穩心思細膩的傅靜之。
他一下子想到的就是江城的那個眼神明媚的小女孩。
一晃多少年，那個小女孩長大了，可是她到底還是一個女孩，多堅強她也還是一個需要人嗬護的小女孩……
她才一十七歲。
他如今不過二十二歲，上官霖跟他說話總說他還年輕，說他幼稚，說年輕時候犯錯在所難免。
而傅靜之才是一個一十七歲的女孩子，一個一十七歲的女孩子就算是城府也都是迫於無奈，外麵是亂世，她不過是佯裝大人想在這個亂世裏謀生罷了。
一個一十七歲的女孩子愛過一個人，愛的很深，念念不忘本來就很合理的事情。
哪怕他每次想到這件事心裏都抑鬱難言。
是他沒能早一點，是命運沒能在最恰當的時候讓他遇到。
他從來都對她苛責，她不過是年輕，不過是愛錯一個人。
他不是也有一堆荒唐往事，他又為什麽非要這樣跟她計較，而不肯放過她放過自己。
上官睿低頭，輕輕的吻上她的麵頰，去吻那些淚珠，低低說話：“別哭了，再別哭了……”
她一動不動，就在他的懷裏。
她的臉頰柔軟，她的淚微鹹，他覺得苦澀，他想她永遠不要再這樣苦澀。
她看著他，她的眼睛水亮，月光微明，她的眸子裏全然的映照著他。
到後來那吻有些灼燙，他撲麵過去親她，已然忘了所有的事，忘了理由，忘了原因，隻覺得呼吸都不由自主的灼燙起來。
一切自然而然，也不知是誰先跌下去。
上官睿壓著傅靜之。
房間裏沒有燈，周圍都暗，隻有兩個人心跳的聲音，又或者是上官睿自己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來回的在房間裏響起。
誰又在意，兩個人擁著彼此。
傅靜之輕輕的伸手搭到上官睿的腰身，好像是非常自然的動作，然而也是這樣一個動作，上官睿忽然是一頓。
傅靜之也察覺了異樣，剛剛還一切都好的上官睿好像身體一下子僵硬。
上官睿忽然停下來，他分開一點距離居高臨下的看她。
黑暗之中看不分明，他是背光，隻覺得麵容模糊，好像這個人並不是傅靜之一般。
傅靜之也看不分明他。
她心裏有些不好的感覺，上官睿這人其實細膩，很多時候觀察入微，並不好糊弄，她也不知道是被他抓到了哪一點，這樣忽然停下多多少少有些心裏沒底。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就好像是時間停在了這一秒。
上官睿忽的伸出手去，緊接著床頭櫃上的燈光一下子大亮，傅靜之猝不及防的被這光刺了眼，一下子閉上眼。
上官睿卻是真真切切的看她。
傅靜之看不見，可是感覺到周圍的沉靜心裏慌張，極力的鎮定，輕輕放下遮在眼睛上的手，適應了一下光線，一抬頭卻是看見上官睿在看她。
上官睿就這樣居高臨下的看她，他們貼的極近，明明剛才還親密相擁，現在此刻上官睿看她，麵上卻是毫無表情。
他的臉部輪廓深刻，刀削一般，然而冷臉的時候會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架勢，鷹隼一般的目光盯著在她的麵上，全無一點溫存。
更多的是一種審視。
傅靜之不知道是怎麽了，於是低聲：“上官……”
上官睿在燈光之下，伸手去指尖觸了一下她臉上的淚痕。
觸手濕漉漉的。
上官睿看著指尖的水痕，而後又看她：“傅靜之，你會不會痕跡太過明顯，你這是什麽意思？你跟我一起，一次，哪怕是一次，你有過一次主動過一丁半點嗎？”
傅靜之看著他，答不出來。
事實上就是一次都沒有，他從來都主動，纏著她來，她總是半推半就，他纏的不行被他哄著騙著也就是從了。
剛剛也就是一瞬，她不知是如何，大約是覺得十拿九穩，隻想要加快一點，所以手落在了他的腰身，可竟然就隻是這樣一個細節，他在那樣的狀態之下仍是抓住了。
而他現在又是懷疑了她。
上官睿看著她，眼底一寸寸的冷下去，一字字問她：“你這又是想讓我信什麽？你的手也都給我看過了，如今又在我麵前搭台唱戲又在我麵前哭，傅靜之你到底還想怎麽樣？你還要什麽？”
傅靜之不喜歡上官睿這樣敏銳，他太過敏銳，很多事他隻是不說，可是心裏清楚，很多事他猜錯了他也放在心裏。
就比如曾經他以為葉家工廠的大火是她放的，他就替她扛下來，他在她麵前隻字不提，他不願意打破寧靜，寧願是就這樣繼續。
直到再也無法繼續了，才戳破最後一層偽裝。
她也弄不分明。
傅靜之說：“我沒有。”
她眼底迷茫，看著他一字字開口：“我也不知道，上官我也不知道，我愛李慕南，我是真的愛他，他回來找我，我不知道了，上官我不知道了……”
上官睿心頭滴血，聽著她說，他竟然是笑了。
原來大怒大痛的時候人竟然是會笑的，上官睿唇角是笑，眼底狠戾，緊緊盯著傅靜之：“傅靜之你聽聽你說的話！你要從我這裏得到好處，卻還敢提他，你今夜提了他這麽多次，隻是尋常為之？”
傅靜之眼底悲涼：“上官，我心口疼，我真是心口疼，你要我跟他全無瓜葛你給我一點時間，我心口真的疼，我放開他我真的很難，我知道你對我多好，可那不一樣，我應該早一點遇到你，早一點我一定先愛上你……”
上官睿盯著她，忽然就有些受不住。
傅靜之的話像是一把錐子，一錐一錐的紮在上官睿的心頭。
他也曾在很早的時候就遇到傅靜之，隻是他晚於李慕南。
他要怎麽才能更早的遇到傅靜之？
怎麽才能在李慕南走進傅靜之的心裏之前遇到傅靜之？怎麽才能占據傅靜之的心，他曾以為他可以的，是傅靜之告訴他，她已經忘了李慕南的。
可原來人心是這樣複雜的東西，一個人告訴你忘了可能根本不是忘了，而是記的太深。
可真的傅靜之在他麵前提到李慕南，提到愛李慕南，他的心頭竟然是這樣的感覺。
心髒痛的抽搐，那種酸澀從心口一直蔓延到四肢，最後到他的指尖，而他的指尖還有傅靜之的眼淚。
這眼淚顯然也不是為了他。
這眼淚全是因為今夜她要跟李慕南離開，可是她沒有走，她轉身留下了李慕南，所以她在哭。
她一個從不落淚的人在哭。
而他一個局外人竟然心疼她的眼淚。
他還在想著什麽她又是如何誆騙他，可她實話實說，他才發現被騙已經是她的仁慈。
她當著他的麵說愛另一個男人，他已經難受的無以複加。
傅靜之伸手出去，去摟上官睿，緩緩說話：“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試一試，讓我試試愛上你。”
她說話很輕。
她的手臂摟著他的脖頸。
上官睿忽然覺得這是一種憐憫，他是一個退而求其次，她說愛的人是李慕南，而他不願意當一個退而求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