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狩獵與獵
走廊上隻有昏黃的幾盞燈光,船身晃動,頭頂的燈也有一點晃,燈影和地上的人影都在晃動,地板是木製的,她走上會有一點響動。
她走過餐廳,餐廳門關著,裏麵傳來人喝酒的聲音。
應該是上官霖和上官睿在喝酒。
上官睿這兩日總是把自己喝的醉醺醺的,她最厭煩那種酒氣,也是總在夜裏好像忘了他們如今的關係一樣的忽然摟著她入睡。
所有這些傅靜之隻是匆匆的想了一下就從餐廳門口過去。
船艙的門口有守衛,然而上官睿掉以輕心,覺得海上不會有什麽問題,又要在大帥麵前扮恩愛夫妻,所以也沒有限製她的活動範圍。
守衛看她夜裏要去甲板上,隻是額外多看一眼,說:“傅小姐外麵冷。”
傅靜之裹好自己的披肩,說:“就是出去看看月色,從來都在陸地上,真沒見過這麽漂亮的景色,我剛剛在舷窗看到了,覺得不出去會後悔,還是裹著出來看看。”
守衛也說:“是啊,海上的景色是漂亮,那傅小姐您慢點。”
傅靜之出了船艙,先是去船舷邊站著看了看風景。
海上一輪圓月的確是漂亮,真如同銀盤一般,照的甲板上都有一層銀色的月光。
傅靜之扭頭看向船尾吊著救生船的地方,那裏的守衛當真是不在,甲板上空蕩蕩的。
傅靜之扭頭又去看陸地的那一邊,陸地上燈塔離的不遠不近,隱隱也覺得是黑色的巨獸,隨時可能都會吞噬掉周圍的一切。
月光灑落在傅靜之的身上,傅靜之裹著披肩看風景,目光清冷。
……
另外一邊的船上一層的小艙房裏,並不大的地方站著兩個人。
一個上官霖,站在靠裏麵一點的地方,一個是上官睿,站在黑暗之中的窗邊看著外麵的傅靜之。
上官霖勝券在握,開口說:“你越是逃避真相,真相越是要出現在你的眼前,你以為你閉上眼睛就能躲過去,可是真相就是真相,過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你都已經成了灰,它還在這裏。”
上官霖在人前的從來都是一個老大粗,隻在這一方小小的空間裏跟自己的兒子說一些自己真實體驗過的話。
關於真相這件事就像是一個詛咒,如影隨形,沒有任何人可以去改變,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隻能是一直向前看,永遠不回頭。
上官睿看著外麵月光下靠著船舷,周身被月色披滿的傅靜之。
時間7點47分,傅靜之當真是走出了船艙,一反常態的到了甲板上。
在她以為他又在喝酒的時候,一個人出來到甲板上。
船艙門口又有一個人影出來,上官睿的這個角度雖然更靠近救生船,可是也看得到那一道人影是一個男人的身影。
上官霖也看見了,低聲說一句:“要開始了。”
是的,要開始了。
一場上官霖蓄謀已久,李慕南終於找到機會的大戲要開始了。
這場戲裏,總有人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也總有人要傷心難過,麵對現實。
**
7點47分,傅靜之本來是定定的看著月亮想些事情,聽見船艙門口的響動頓了頓才扭頭看向船艙門口。
穿著暗色西裝的男人從船艙裏麵出來,回頭看一眼守衛,往傅靜之這邊兩步,可也沒有靠近。
是李慕南。
他的眼睛裏都是熱切,似乎是急不可耐的要過來可是又被壓抑著。
“你來了。”傅靜之低聲說一句。
畢竟是要掉腦袋的事情,什麽樣的交情才能讓一個男人為你做到這樣的地步?傅靜之心裏篤定隻要她開口,李慕南一定是肯做。
李慕南左右看一眼,看到甲板上沒人,才去看向救生船的方向,低聲說一句:“我們快點,等有人來了船就放不下去了。”
傅靜之微一點頭。
李慕南過來想拉傅靜之的手一同過去,傅靜之微微搖頭,低聲:“你先過去看一下。”
李慕南有些失落,可還是快步往船尾的救生艇的地方過去。
傅靜之左右看一眼,也緩緩的跟過去。
船尾安安靜靜,整個海上都安安靜靜,周圍隻有海浪輕輕拍打船身發出的一點聲音。
他們這樣走過去,幾乎是連腳步聲都清清楚楚的在黑夜裏回響。
……
有的人心如刀割。
上官霖跟自己的兒子講述一些故事:“每個男人在年輕的時候都會遇到一個女人,以為那個女人是自己的一生,最後還是要分開。不過更可悲的是,這個女人還真的就是自己的一生。”
上官睿一言不發,隻看著月色之下徐徐走過來走到船尾的傅靜之。
她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甚至不是怒火,而是覺得難受。
尋常人遇到這種場麵,他們的怒火應該是來源於意外,就像是他之前在醫院裏跟傅靜之大吵一樣,因為想不到。
是那種背叛的感覺,讓他憤怒。
而如今,竟然好像是一切早已經在心裏清清楚楚,隻是從幕後到了台前,隻有心裏在滴血。
“是不是撕心裂肺,難過的肝腸寸斷,真是太難受了,可是又無可奈何。”上官霖低聲問上官睿。
他的聲音壓的極低,因為他聲音再高一點就會被傅靜之聽見。
然而上官睿沒有回答他任何話。
因為上官睿這一刻,認真審視自己心裏的聲音,聽到的卻是另一個聲音。
他看見傅靜之有些單薄的身影裹著披肩,想問她冷不冷,他若是在她身邊一定是會脫下外套給她披上,怕她身子單薄凍到了。
到了此刻,哪怕她是要跟李慕南離開他,他竟然也是隻想到這個。
想到一切也許根本不應該開始,一切已經是又回到了原點,他又一次隻能是看著李慕南和傅靜之,自己什麽都做不到。
就如同曾經在江城時候一樣。
他什麽都沒能改變。
……
李慕南一個人去搖那個金屬的搖臂,實在是太難,回頭看傅靜之:“若若,過來幫我一把,你拉這裏,我們一起用力救生船就能放下去了。”
傅靜之站在甲板上抬頭看他。
他的身上也落了月光,隻是半明半咩,一半的臉孔在月光下看得清楚,殷切的看著她,另外一邊都在陰影裏,暗的看不清。
傅靜之看著他,忽然開口:“我不能,李慕南,我不能走。”
李慕南一下子有些愣住,連聲說:“若若,你怎麽了?快過來,你過來幫我一把我就能把船放下去,我們就自由了,你不用再回去麵對上官睿那個混蛋。”
傅靜之看向他,麵上忽然是笑:“確實這一世你真算不上如何辜負了我,我從前跟你說我早忘了你也是假的,我心裏一直記得你……”
她的笑容和話語都讓李慕南摸不清楚。
李慕南急聲:“你這是怎麽了?若若我也記得你,我真是沒有辜負你,你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我為你這條命可以不要。”
傅靜之卻是抬頭看著他,揚聲:“可是沒辦法,算我辜負你吧,我已經是愛上他了,我是真的愛他,我無法離開他,我怕他難過,我隻要是在這裏想著如果我走了他會難過我都覺得心痛,心裏像是被刀紮一樣的痛。”
李慕南去扳金屬搖臂的手緩緩的放下來,他還站在船舷的高處,他回頭看著傅靜之,認認真真的看著傅靜之臉上的表情,終於是問出口:“你是什麽意思?若若,你什麽意思?”
李慕南的臉色越是難看,兩相對比之下,傅靜之的笑容才越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