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有點可憐
上官睿眼底都黯了,可還是說:“好,你可以試試看,我也想看你還能怎麽飛出去。”
傅靜之是不愛吵架的人,當下氣的厲害,明明本來就是自己生氣,這才緩和了一點,竟然上官睿非要再踩她兩腳,根本就是沒事找事的非要吼她兩句。
傅靜之深深看上官睿,終於是轉頭看一邊,說:“那二少自己休息,我先回房間去了。”
說完轉身就走。
上官睿也沒有叫她,隻是一邊扶著欄杆喘氣一邊看她。
傅靜之大步過去自己的那間房,直接開門進去,重重又關上門。
上官睿聽見她關門的那一聲響,直扶著欄杆踉蹌坐倒在地。
他靠著欄杆坐著,已經不是喘氣的問題,而是實在沒有力氣。
這裏是四層,四層隻有他一個病人,平常醫生護士都很少上來,馬副官也不在,他這樣坐著全沒有人看到。
若是有人,他恐怕還要撐著站起來支撐那一點僅存的臉麵。
曾經每天早上早起打拳,身體好的根本不把傷痛放在眼裏的人,才不過二十二歲,竟然就上不了這麽幾層台階。
他開始也是沒料到,可是從懸崖底下上來就已經是竭盡全力。
他一路上再不言語,過來又爬這幾層台階,手都是強壓著才沒抖,身後就是傅靜之他一路是強撐著,真是再走不動一步。
上官睿坐在台階上,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非要這樣強撐,寧可罵走了傅靜之也不願意在傅靜之麵前露出現在的脆弱。
這好像是一種天性,他在傅靜之麵前從來都是強悍的,他不願意被她看到這樣的他。
他留她在身邊,可以用盡手段,可以威逼脅迫,可是不能靠賣慘來博得她的同情。
他知道她走在他後麵幾次都有心過來扶他,他也知道以傅靜之的性格,當真看他這樣一定是會好好照顧他,一定也是會在相當長的時間內順著他,半個字也不會提再離開的事情。
可是那就不一樣。
他上官睿要她的心,可是絕不要她的同情。
他知道她的同情可以留住她。
就好像是從前在江城,她看到一個身為馬奴的上官睿就總會處處在乎他的感受,她善良所以對他格外好。
她對李慕南是另外一種感情,不需要時時糾纏,可是跟李慕南才是一路人,跟李慕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她從來都是心腸好,可是同情這種東西對他上官睿來說是最可怕的利刃。
他從小見過太多,他沒有母親,少小時候別的人都會用一種同情憐憫的眼神看他,他得不到,他永遠得不到,哪怕他是上官家的二公子可他也不如任何一個有母親庇護的孩子。
那種同情的眼神讓他焦躁,偏偏所有人都用那樣的眼神看他,所有人都說上官家二少母親死的早,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他想證明自己不可憐,可是自己永遠走不出。
他都走到今天了,他不想再看到傅靜之還是同情他,並且因為同情而留在他的身邊。
上官睿的呼吸漸漸平複,他靠在欄杆上麵虛弱的厲害,可是坐在這裏總會有人過來看見,他還是要盡快的起來。
上官睿雙手拉著欄杆,把自己吊起來一點,盡力的把力氣都壓在欄杆上,強行撐著自己起身。
饒是如此,往前邁步的時候還是一踉蹌幾乎沒有站住。
上官睿扶著牆麵往前走,走到傅靜之的房門前,他不知道裏麵的傅靜之在做什麽,也不想傅靜之開門時候忽然看見他。
上官睿往前走,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可憐,在這麽虛弱的時候發現自己曾經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人,而後發現是一場空。
曾經的自己一個人苦著也不甘心的還繼續向前,現在卻連自己的身體都搭進去,把自己置於一個悲慘的境地。
那麽他還在堅持什麽?
他唯一的堅持就是他現在沒有傅靜之不行,就算是再怎麽跟自己說其他的理由,什麽報複,什麽付出代價,什麽折磨,其實都是因為他不能失去一個傅靜之。
光是想到這件事就足夠讓心口疼痛。
可這樣的勉強能持續多久?傅靜之的性格絕不是個會屈服的性格。
這究竟要繼續下去到什麽地方?
上官睿不知道。
他一步步的走回自己的病房裏去,坐在病床上的一刻才覺得鬆懈下來,他靠在床上,身體疲憊的痛楚比不過心口想著傅靜之跟他說要離開的痛。
中午吃飯的時間馬副官過來看上官睿這邊,看上官睿睡著還有些納悶,上官睿的病床旁邊空著,也沒有一個傅靜之。
平常這個時候就算是吵架上官睿也都要準時吃飯,因為傅靜之的脾胃不好,有人盯著傅靜之還能吃一點。
上官睿這邊在睡,馬副官於是去傅靜之那邊敲門,傅靜之過來開了門,看外麵的馬副官說:“明天要坐船走,我這裏收拾些東西。”
可是傅靜之哪有什麽東西?傅靜之來的時候根本就是什麽都沒帶,連身上的這身衣服都是馬副官送過來給她換洗用的。
馬副官說:“飯都送來了,二少那邊沒胃口晚點再吃,您這邊先吃一點吧。”
傅靜之立刻說:“我也沒什麽胃口,想休息一下,等睡醒了再吃吧。”
傅靜之已經說了要休息一下,馬副官肯定不好再在這裏站著。
他自己琢磨上官睿大白天的忽然就睡著,傅靜之這邊也是忽然就要休息,可能是發生了點什麽又吵了架,所以各睡一邊。
這次跟傅靜之相處下來才覺出傅靜之是有脾氣的一個人,也就難怪二少從來對傅靜之都有種拿捏不定的樣子。
他從前還想不明白,這樣的一個傅小姐溫溫柔柔說話客氣,有什麽好讓二少這樣糾結的。
有些人硬是真硬,看得出的,剛烈的很,有些人的硬是藏在底下的贏,看著柔順,可是輕易不會改。
馬副官退出去,傅靜之在房間裏也不是真的要休息,坐在窗口看著外麵看了好一會兒,隻是不想過去跟上官睿吃飯。
一直到了晚飯時間,明天要坐船走外麵已經在收整,坐船好幾天都在上麵,總是需要再處理一下手上的傷口,於是到底還是去了上官睿的房間。
房間裏沒有開燈,傅靜之推門進去隻有外麵的一點燈光,照的她的影子很長的一條在地上。
傅靜之不信上官睿還在睡覺,想著是他不在房間裏,可是又看床上似乎是有個影子。
傅靜之走過去,低聲叫一句:“上官?”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就這樣安靜的躺著,傅靜之看著床忽然有種恐怖的感覺,因為上官睿從來不是一個貪睡的人,甚至睡眠很少。
上官睿身體不好,還一起出去走了段路,他本來不想下懸崖的台階,後來還是因為她下去了,再上來之後他就不大說話,傅靜之忽然有些怕。
傅靜之伸手出去,想要觸摸一下上官睿的額頭,可是又有些怕,手落的慢。
她的手還沒摸到上官睿,床上的人忽然睜開眼,看向她:“你做什麽?”
傅靜之嚇了一跳,可是心裏也放下。
上官睿起身,扭開了旁邊的小台燈。
燈光這樣照在上官睿的麵龐上,照出他的疲憊,帶著一種頹廢的氣息,看起來讓人想要關心照顧。
傅靜之當然不會說自己剛剛那一瞬間什麽都想過了,想了許許多多,想的自己都怕了,自己伸手真是怕觸手如果是一片冰涼要怎麽樣。
傅靜之隻說:“我的手要換藥包紮一下,所以我過來找你跟我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