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她沒有心
上官睿看著她,定定的看著她,傅靜之想抽出手來可是不能,這樣微微拉扯疼的更厲害,傅靜之深吸一口氣:“二少……”
上官睿卻看著她說:“我以前就跟你說過,你這人稱呼總是變化的快,從前你叫我上官,現在叫二少,你現在叫他什麽?廣原?”
廣原是李慕南的字,平常很少人叫,她從前是會這樣稱呼他,可是許久沒人提過了。
傅靜之一瞬間問:“你怎麽知道他的字?”
上官睿眼底是恨,低聲在她耳邊叫她:“若若……”
這是李慕南叫她的名字。
傅靜之用力退他,將他推開些,自己要起來,卻又被他按著肩膀按下。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怎麽勾起你什麽回憶了是嗎?若若……天下第一份兒的名字,隻有他叫你若若,他跟你在一起纏綿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叫你?”
傅靜之看著他,最後還是說:“隨你,你想如何就是如何。”
上官睿伸手抓她的手腕,卻一下子拎了她的左手到眼前。
她左手上本來包紮著,現在紗布上血跡都透出來,鮮紅的顏色。
上官睿目光一下子落到傅靜之的手上,看著上麵的血跡脫口而出:“這是怎麽回事?”
話說出口才低頭去看被子上麵,果然都是血跡,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剛按住他,膝蓋壓在她的左手上。
她的左手傷還是燒傷時候的事情,這才幾日還來不及長起來。
那時候她的手受傷,他氣的厲害,一定要葉慧血債血償,最後逼的自己大哥出麵來親自動手打傷葉慧的手來還。
而現在他在這裏逼她,因為她不曾愛過她。
就好像她不曾是那個在江城好好待他的傅靜之一樣。
因為她不愛他,所以他恨她,恨的連她的好都忘了,恨的傷了她。
傅靜之看他目光在她受傷,自己開口說一句:“不疼。”
上官睿一把揮開她的手,卻也沒再按著她,而是翻身到床的另一邊,再不作聲。
傅靜之想要起來,上官睿說:“在這裏不準走,我還沒讓你走。”
傅靜之於是不動,仰躺著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她很累很困,整個人精神早就不好,身邊的上官睿又不說話,她這樣待了一會兒不由得就閉上了眼睛。
上官睿在她的旁邊躺著,也看著天花板,想的卻是另一番事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扭頭看向身邊的傅靜之。
從前很多次在睡夢之中他都會這樣扭頭看她,她閉著眼,睫毛微微顫動,呼吸淺淺的。
兩個人在經曆這樣多的事情之後,又一次躺在了同一張床上。
他伸出手去想要碰一下她,可還是止住。
“傅靜之。”他低聲叫她。
她聽不見,她已經睡著。
上官睿低聲,用很低的聲音說:“傅靜之我真是恨你,恨不得掐死你。”
從前他以為她跟李慕南有聯係,就已經是在不知覺之間伸手卡住了傅靜之的脖子,而現在鬧成這樣,他卻還是跟她在同一張床上。
並且因為她的手受傷而自責。
可是馬副官說,傅靜之知道錯了……
她哄著他吃飯,他不吃,她也不吃,她說要跟他感同身受,要知道他的苦,可是她怎麽可能知道?
他們從來都不是對等的關係。
他跟葉慧說話間有拉扯,她就拍掉葉慧的手,他還為此欣喜。
他因為應酬賭氣在軍營裏跟一群舞女一起,被她看見的一瞬他就全慌了,追著出來解釋,她不高興他就全慌了。
她呢?
她跟李慕南一起私奔離開,他還來救她,她說一句她並不知道李慕南會來,他根本不知道能信幾分。
又或者他知道不能信,一個字都不能信,可是心裏還是會去信。
因為他除了相信並沒有其他的辦法。
因為他喜歡她。
就如同當年在江城,他看著傅靜之,明明喜歡,可是他根本沒有能平等的跟傅靜之哪怕是當朋友的權利。
她假裝愛過他,他就沉浸在其中無法掙脫。
那樣美好的夢境他嚐過就再分不開。
他看著她,想著有另一個人也這樣看過她的睡顏,也將她擁入懷中,也去親吻她愛她……就如同是拿刀子紮他的心髒。
她跟李慕南之間……
上官睿轉身再不看她,他不該再有想法。
她沒有心,她從來都沒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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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是冗長的走廊,走廊上開滿繁花,耳邊有人跟她說:“你跟小少爺去市集,我不給你牽馬,說不去就不去,我不去。”
那是個男孩子的聲音,聲音裏還有稚氣。
另外一個女孩的聲音說:“小魚兒你記著!你不理我我就再也不跟你玩了!我再也不理你了!”
當年的自己不覺得什麽,隻覺得生氣,生氣小魚兒為什麽不肯跟自己一起去市集,明明是那麽好玩的地方,她想要小魚兒跟她同去。
現在夢境裏竟然一下子想明白,也不知道自己夢到的是真實的記憶還是連這些都是自己虛幻出來的夢境。
隻是忽然明白小魚兒在鬧什麽別扭。
那一年不懂的事,現在懂了。
人很容易想要獨占自己喜歡的東西,那一年的小魚兒一無所有,見不得李慕南出現在麵前,尤其是李慕南跟她關係那樣親近。
就好像是自己喜歡的玩具被人搶走了一樣的感覺吧。
傅靜之在夢境裏看到小魚兒失望的臉孔。
因為小小的傅靜之一怒之下就自己騎馬跟李慕南一起去了集市。
錯過的都不再回來。
她那一次跟李慕南從集市回來,她拿著一包糖葫蘆,在集市的時候她就想買回來跟他分,雖然生氣也還是買了。
她在那一年裏敢愛敢恨,被母親和外公寵的也算是無法無天。
關於愛的勇氣是一種需要培養的東西。
有人寵著的人,才有勇氣去就算生氣也能大剌剌的放下,當作沒這回事的再回去。
那一年的傅靜之在家門口外麵黑漆漆的小路看到了小魚兒,兩個人還又吵了幾句。
可現在想起來才明白,是小魚兒不放心所以一直在門外等。
那一年的她隻顧著自己脾氣,全然看不到這些。
她的優點是放下的快,回到自己房裏想想生氣,就帶著一包糖葫蘆去找小魚兒,小魚兒在馬房給馬喂夜草,看見她根本不理她。
她氣鼓鼓說:“我去市集都給你買糖葫蘆了,你還有什麽不情願,你還不理我!”
小魚兒還不理她,她氣的自己打開油紙包吃裏麵的糖葫蘆。
油紙包裏的糖葫蘆都是一顆一顆的,沒有竹簽子,傅靜之吃糖葫蘆一生氣,不小心就撒了滿地。
山楂糖球圓滾滾的撒了一地。
她的心立刻就難受,哭的哇哇的跟小魚兒發脾氣說都怪他。
她以為小魚兒也會像剛剛一樣的跟她吵架,冷嘲熱諷說是她自己蠢。
可那一次小魚兒看見她撒了糖葫蘆,放下草捆過來跟她賠不是。
他站在她麵前,似乎是拿哇哇大哭的她毫無辦法。
她其實大哭也就是傷心,傷心這麽多糖葫蘆她辛苦買回來的怎麽就都撒了。
最後油紙裏就剩下一顆,他吃給她看,甜甜的糖球,跟她說謝,跟她說:“心意我收到了就好,吃了一顆還是十顆冰糖葫蘆都一樣。”
傅靜之不依不饒,小魚兒哄著她又給她原地翻跟頭看,又答應明日陪她去後山玩鬧,又跟她許諾以後不跟她吵架還要聽她的。
曾經過往的那些小事,現在早已經回憶不起來了,可是在夢裏偶爾還會夢到。
她都已經再世為人,卻還是難免記得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