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喂水給他
她安排一切,條理清晰,她所作所為都沒有錯,可就是沒有心。
就真的跟二少說的一模一樣。
這位傅小姐能輕易的把周圍的人弄瘋,因為你挑不出她的錯,她隻是沒心。
一番話下來,反而是傅靜之跟馬副官說:“快點去吧,上官睿這裏有沒有救還等著你我呢。”
馬副官想說的話都卡在肺腑之間,到底還是作罷,聽了傅靜之的吩咐大步往醫生辦公室過去。
許多話也不需要多言。
他能說的無非就是要傅靜之好好的待上官睿,哪怕隻是短暫的,哪怕隻是應付眼前,哪怕就是看在上官睿從前對她的那些好的份兒上,畢竟上官睿現在生死一線。
這些話傅靜之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他再叮囑也是無用。
不如就是聽傅靜之的,自己做好眼前的事情。
傅靜之站在走廊裏,馬副官走了這裏就徹底靜下來,她一個人站在長長的走廊裏,醫院的走廊有一種消毒水的味道,令人很不喜歡。
傅靜之這樣站了好一會兒才緩步往病房裏走。
病房裏麵還有個小護士,在給上官睿換頭上的毛巾。旁邊還放著個水盆,換下來的毛巾就泡在水裏。
小護士不知道是她進來,隻以為是自己同事,頭也沒轉過來就說:“這個毛巾要時時換,我這手都累死了,你過來替我會兒,洗毛巾搭上就行,我吃完飯再過來。”
傅靜之也沒反駁,直過去伸手沒入水中,撈起一個毛巾扭幹了,遞給已經伸出手的小護士。
小護士接了提上官睿擦了擦臉頰,說:“這可是上官家的二少,你小心著點,早上都醒了這會兒又惡化,我去……”
小護士扭頭看見站在自己身後的不是自己同事而是個沒見過的小姑娘,一臉錯愕。
傅靜之說:“你去吃飯吧,這裏我看著。”
小護士看傅靜之的儀態氣質猜也是個什麽上官睿認識的千金小姐,連聲道歉。
傅靜之也不理了,自己洗了毛巾過去病床邊坐著,學著剛剛護士的樣子伸手給上官睿擦了擦臉頰。
明明是發燒的人,可是臉色是蒼白的。
傅靜之目光落在他的唇上麵,因為失血他的唇有些淡淡的紫,就是這樣的顏色讓傅靜之挪不開眼。
就好像他已經死了似的。
傅靜之伸手去輕輕的觸了觸他的耳朵,是有溫度的,他還活著。
可是看著這樣虛弱,眉頭似乎還是皺著痛苦的樣子,可雙目閉著,長長的睫毛垂在下眼瞼上,看的那麽清楚。
就是這個人剛剛跟她吵架,吵的那樣凶,厲聲質問她。
傅靜之伸手握住上官睿的手,就像是許多次他握住她的手那樣。
他的手心粗糲,他長年握槍,虎口自然是有薄繭的,手上其他地方也也有些傷疤,他說過他小時候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想來是那時候留下來的。
他說他的世界很多苦,可是在遇到她之後覺得一切還好,上天還是給他一點甜的。
一個男人,二十二歲,明明應該是一個少年郎可是偏偏經曆很多苦楚把自己磨礪成了一個冷漠血腥不近人情的人,跟許多老狐狸周遊掙紮,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複。
二十二歲的男人,臉上還有那種少年臉孔特有弧度,他說他擅長蟄伏,然後一擊必中,他跟那許多老狐狸都鬥都平安度過,卻因為她的緣故現在躺在這裏,奄奄一息。
他是來救她,千裏迢迢從雍城來到建城港來救她。
……
傅靜之換了毛巾擦他的手心,他的手心燥熱,她輕輕的去擦拭,有些機械的擦拭,一遍又一遍。
“你都病了何苦還跟我吵。”傅靜之低聲。
聲音不大,可是在這個病房裏聽的清清楚楚。
傅靜之給他額頭上換一條毛巾,看見他的唇上都幹了,又輕輕的擦了擦,末了又說:“你不知道你死了誰最高興嗎?是葉家最高興,你恨的那些人最高興,你母親不會高興,你不會高興,連我也不會高興……我說不想你出事這一句是真的。”
她一個人說話,病床上躺著的人不會回應她半句。
傅靜之說:“你又要我說實話,又要我哄你高興,這樣兩難我怎麽做到?你早點醒過來,我說好聽的哄你高興,就再不跟你吵了。”
然而病床上這個人不是剛剛跟她吵架的那個人,那個人會因為她說的話而暴怒,這裏這個人全無一點反應。
他這樣閉著眼的時候卻有種溫良無害的感覺。
傅靜之覺得這樣看著他有些熟悉,這樣側麵的輪廓,可是想不起來,隻輕輕的去替他擦拭。
外麵護士一會兒又來,傅靜之卻都讓他們下去了。
傅靜之靜靜的坐在這裏替他擦拭,直到外麵天色暗了護士看不下去過來說:“您歇歇吃點東西,晚上還長著呢,不然您撐不下去。”
傅靜之卻隻說:“他晚上就該醒了,我沒事,前兩天都是在吃吃睡睡,現在下去也睡不著,撐不住了我再叫你們。”
旁邊護士伸手摸一把上官睿的額頭,觸手分明還是滾燙,根本沒退燒何來晚上能醒。
旁邊的護士以為傅靜之跟上官睿是什麽神仙眷侶,感動的看著傅靜之眼神都亮晶晶的。
等到了半夜,馬副官從外麵急匆匆過來,醫生也來,給上官睿的吊瓶裏麵加了藥,解釋說:“這是最新的新藥,可能有效,等著看效果怎麽樣。”
馬副官風塵仆仆,傅靜之在一邊吩咐:“馬副官你去隔壁休息,勞煩醫生時時過來看著,今夜我在這裏看著。”
馬副官不願,傅靜之又說:“盯著上官睿不需要人多,可要信得過,這裏的人我隻信得過你,他要是醒了我立刻叫你,還要麻煩馬副官準備他醒了之後的事情。”
說的有理有據,馬副官也隻能是答應下來。
再回頭看這個病房裏的醫生護士,各個都聽傅靜隻的調遣,好像傅靜之才是這裏的主事人。
馬副官去隔壁空房間睡覺,傅靜之坐在上官睿床邊。
有些人耐不住寂寞,傅靜之卻能。
傅靜之坐在這裏給上官睿換毛巾,一遍又一遍,偶爾跟上官睿說話,隻是上官睿聽不到也不會有回應,可是傅靜之無所謂。
甚至是比從前在一起時候還要更耐心些。
從前在一起還總磕磕碰碰,如今卻能好好的說話。
醫生隔一會兒過來一趟看上官睿的情況,後來是傅靜之起來去隔壁敲醫生的門:“我覺得是涼了些,醫生你去看看。”
醫生小跑著過去,傅靜之也跟著一起。
體溫很直觀,摸著是涼了就是真的降了。
體溫下來傅靜之就不用一直給他擦拭,轉而坐在病床邊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坐著靜靜的看著。
等到天邊泛起微白的晨光,傅靜之看上官睿的唇動了動,貼近了,聽見他說:“水。”
他的唇已經幹了又被她沾水浸潤,如此反複之後唇上幹裂。
傅靜之出去叫醫生,兩個人一起進來,醫生說:“可以喝一點水,現在應該是逐漸在好轉,應該是會醒了。”
傅靜之過去倒水,過來想給上官睿喝,然而他躺著,怎麽也不方便喝到。
傅靜之想也不想自己喝一口水,唇挨著唇給他喂水。
一次一小口,喂了三次,抬頭想問大夫還能不能再給,就看見大夫驚愕的目光。
傅靜之無所謂,她一貫不太看別人的目光。
她要的是喂水,也給上官睿喂進去了就好。
“還用再給水嗎?”傅靜之抬頭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