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是死是活
她也說到時候如果走散了,上官睿手裏拿著甜糕她就會立刻又回來。
上官睿還拿了甜糕喂她,那時候分明是看出她有心事所以哄著她一點。
隻是他不會料到她的心事是什麽。
……
夜還沒深,路上的人沒有他們之前來的那次那樣多,黃包車在行人之中緩緩的穿行,所見的一切都是前兩日她跟上官睿一起來見過的。
那時候她沒多留心在看,今天在車上看著心裏又是另一番感覺。
好不容易出了長街,人少了些,傅靜之看著旁邊的攤販忽然開口跟黃包車司機說:“前麵那個攤子停一下,我買點東西。”
黃包車夫過去停下車,她上前到小攤買了一份甜糕。
賣甜糕的大嬸遞給她甜糕,忽然眼睛一亮認出她來:“又來啦?咱家的甜糕就是宛城最好的,吃過一次就想吃第二次,今天你男人沒跟你一起來?”
傅靜之實不知道每天這麽多人,怎麽還能被人記得。
對麵的大嬸又說:“你男人長的可真好,這麽好看的男人咱還是第一次見,你可真有福氣!”
傅靜之也就說一句“謝謝”,轉身拿著甜糕上了黃包車。
黃包車夫在一邊聽見這話,問:“小姐您這是到碼頭,夫家在碼頭等您了?”
傅靜之“嗯”了一聲。
黃包車夫笑笑:“我說怎麽到碼頭的人都不帶些隨身行李,那可是大碼頭,不是江裏那種小碼頭,船都很大,我去見過。”
傅靜之沒再回話,手裏的甜糕有些燙人,她忽然回頭過去看身後的長街,那一段橙黃色的燈火好像停在這一處。
燈光搖曳著向後挪動,晚風吹過,路邊的紅色燈籠輕輕晃動,一番人間最美好的場景。
她忽然想起早上上官睿在車上回頭看她,她當時就是定定的站著,現在才明白,他回頭是因為舍不得。
人是會舍不得自己喜歡的事物的。
喜歡的時候,連分開一秒都覺得煎熬,想要時時帶在身邊卻不能,隻好是多看一眼,把這一切印在記憶裏。
以後時時都能想起來。
好像多看一秒,自己就能跟這個人多聯係一秒。
自己的人生,實在是很想全然的跟這個人捆綁在一起,不覺得負累,隻覺得甜蜜,因為跟這個人在一起的時間才是值得被珍惜的時間。
人生匆匆幾十年,值得被記住的不過幾個瞬間而已,一生能記住的重要的人也不過十多個,一生所愛到最後才會發現就那麽一個,刻骨銘心的就那麽一個。
兜兜轉轉,從小時候的牙牙學語,到老了的垂垂老矣,中間幾十年平淡無奇,隻在最好的年華遇到一個最好的人迸發出刹那的花火。
她離開上官睿,離開的是一段自己人生中的璀璨。
可是不離開,這段璀璨也會漸漸熄滅。
她明知道,明明知道,可是真的離開還是有些說不出的感覺,不是遺憾,不是心痛,而是一種自己都說不明白的不舍。
離開一個人,離開一段感情,想起來時候是那樣難受的感覺。
遠處的長街漸漸的遠離,黃包車拐彎,長街再也看不到了,那條長街上曾經走過的兩個人也再也回不去,手中的甜糕會是此生的最後一次。
傅靜之坐在車上,打開甜糕,輕輕咬一口。
入口極甜,是她一直喜歡的味道,可這甜怎麽都不到心裏,甚至還覺得有些澀。
傅靜之忽然又回頭,明知道看不到了還是回頭,想再看一看那條長街。
然而已經錯過去,就再也看不到。
傅靜之默默的咽下這一口甜糕,看向遠方,遠處黑暗中似乎是有一點燈火,大約就是船上的光亮。
前麵車夫也說:“這就快到了。”
**
上官睿的會議拖了些時間,等到結束也算是有個大概的眉目,如今軍中各派係林立,好在無非就是自己這一派或者大帥那邊的人。
畢竟上官睿和大帥是親父子,就算是派係也得分得清楚上官睿早晚也是要接班的,所以頂多有些敷衍拖延,可是不至於真的尾大不掉。
這邊結束了會議往辦公室裏走,那邊秘書才過來說:“宅子裏撥了幾個電話過來,二少您在開會所以我讓他們晚點再打了。”
馬副官斥一句:“糊塗!家裏的電話你進去叫我先出來聽就是,怎麽能拖著讓晚點再打,要是有什麽要緊事你拿什麽抵!”
上官睿卻是一揮手說算了,自己進了辦公室裏,打算自己給家裏撥一個電話。
因為他也跟傅靜之說了晚上7點,最後拖到現在,是他遲了,也慶幸他本來跟傅靜之約晚上7點之後再去百貨公司見,後來被傅靜之否了,不然傅靜之要等多久。
想來可能是傅靜之打電話過來跟他確認行程。
他這通電話撥過去,恐怕還要說點好聽的,不然她雖然不說可是難免不高興,她就算是當真沒有不高興,他也不好總這樣透支自己的信用。
電話撥出去,等著人轉接,到了對麵是家裏的傭人接的電話,說是傅小姐還沒回來,小田回來說了傅小姐人不見了,小田還在外麵找人。
上官睿愣了一秒,隨即大聲:“你說什麽?”
對麵的傭人重複一遍,語速極快:“傅小姐人不見了,小田說到處找不到,現在小田回去百貨公司找人,我在這裏等著聽電話。”
上官睿腦海之中一瞬間電光火石想到許多,極力的鎮定自己,跟對麵說:“在家裏等著電話,看有沒有什麽人打過來要贖金,要是真有人打過來,對麵說什麽你都答應,隻要人沒事,等我回去處置。”
上官睿掛了電話,還有一瞬間的有些反應不及,匆匆站起來拿了外套出去,走廊上撞上馬副官,隻說:“安排車!立刻!靜之人不見了,城中宵禁,安排人去百貨公司找人。”
馬副官正是快步去安排車,聽見後麵幾句才反應過來上官睿說的是什麽,他想再問兩句也來不及,匆匆的先過去叫車子來。
上官睿上車,車子往百貨公司開過去。
馬副官著急著問:“二少這是怎麽回事?雍城之內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一點動靜都沒有就把人帶走?這人應該還在雍城裏,黑白兩道誰敢做這種事?”
上官睿麵目極其沉靜陰冷的坐在後座,腦子裏飛快的想這些事,想這些人。
他毫不猶豫的把傅靜之的失蹤歸罪於一場綁架,不然沒有其他可能。
雍城是他經營了多年的地盤,對方竟然能對傅靜之這種女眷動手,他腦海中盤旋的都是對方是個什麽人物。
上官睿說:“我想不出,你讓人給我在百貨公司找,每一寸地皮都給我挖起來的找,我……”
上官睿說話竟然一下子卡住了,沒繼續說下去。
他的眸子裏瞬間也閃過一絲慌亂,哽了哽停了下來,轉頭去看窗外。
馬副官跟著上官睿多年,自然知道傅靜之對上官睿的分量絕不是尋常,聽見上官睿說話之這樣卡住,大概也知道他是想說些什麽。
想要安慰一兩句,可也知道安慰不了。
上官睿想說的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雍城是上官睿的地盤,想要悄無聲息的把一個大活人在百貨商場這樣的地方一點動靜都沒有的帶走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樣不可能的事情裏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人根本沒離開過百貨公司。
所以上官睿要雍城宵禁是為了防人出去,讓人搜百貨公司卻是為了要一個明白。
明白傅靜之到底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