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辛苦的事
是上官睿打開了甜糕放在她的唇邊。
“不是說回去再吃。”傅靜之說。
上官睿笑笑:“看你愣神不知道你想些什麽,你說我隻要拿著甜糕你就自己過來了,我就來試試。”
傅靜之知道他是哄著一點自己,張口吃了甜糕,扭頭又看窗外,想自己為何半途折返回去買甜糕。
不過是因為自己心裏忽然也覺得一切不會再來,既然不會再來不如就好好的再一起去買一次,畢竟不再來。
傅靜之扭頭看上官睿,低聲:“真甜。”
上官睿一時間倒不知道該不該再給她,說:“醫生說……”
傅靜之搖頭:“我隻是說它甜,不是真跟你要,你別這樣防備著我。”
車子緩緩向前,開進宅子裏,夜半隻有些值班的人過來跟他們行禮,上官睿把甜糕交給馬副官,又叮囑了兩句。
傅靜之在樓上洗了臉,上官睿上樓的腳步聲急,幾乎就是三步並作兩步,推門進來看見她腳步才緩慢下來。
過來從背後摟了她埋首在她的頸間:“看著你才踏實一點,你怎麽先自己上樓,我跟馬副官說兩句回頭就不見你。”
傅靜之麵上還有些冰涼的水漬,伸手抹掉了:“上樓過來洗臉,一整天都在醫院,洗把臉舒服一些。”
上官睿湊著吻她,她也隻推說累了,上官睿也不強求,到底兩個人也就是直接睡下。
一夜聽見上官睿在旁邊來回的反複,傅靜之後來耐不過,低聲跟他說:“你這樣翻來翻去,不如別摟著我了,這邊床大,也不是醫院那樣的小床,各睡一邊。”
上官睿卻不願,手裏摟著她說:“我不翻了就是,你快睡吧。”
傅靜之在床上閉了眼卻也不困,她下午睡了許久,這才沒多一會兒並不困倦。
閉上眼想的卻是上官睿晚上笑著跟她說的話,她算了許多事情,她跟他在一起,想過離開,想過在這裏,沒想過他想殺她,也沒想過萬一有一個孩子的事情。
上一世到現在她的身體都不好,以至於她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然而考慮到了,許多事就更應該有個決斷。
就好像那條長街她走過然後折回去買那份甜糕一樣的。
許多事她心裏都知道會是如何,可是一瞬間猶豫徘徊,一時間走入一個岔路,當真以為這條岔路能走到什麽春暖花開的地方。
而後醒了,就應該徹底醒了。
如果說本來她還能給自己一個安排的時間,那麽上官睿的話就是醍醐灌頂,一切忽然就這樣開始倒計時。
她需要數著時間去倒數一切。
韓媽跟小丁都在江城等著她,本來就早安排過了。
她枕著上官睿的胳膊,伸手去握了上官睿的手,握在手心裏,隻是那種溫度竟然就讓她覺得涼。
“靜之?”上官睿在身後輕輕的叫她的名字,伸手過來搭在她的額頭上,輕聲問:“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別瞞著,我們現在去醫院。”
說著就要起來。
傅靜之拉了他:“沒有,我就是在想你跟葉慧。”
上官睿聽著她說,反問:“我跟葉慧?”
傅靜之背向著上官睿,低聲:“我就是想,如果不是我,你跟葉慧走不到現在的境地,初次看見葉慧的時候我也是喜歡的,後來聽她提起才覺得,我是像她。”
話音剛落,身後的上官睿笑出聲來。
而後身後是一暖,上官睿覆身過來,在她耳邊:“誰說你像她?你們哪裏都不像,非要說的話也就是身形略有一點,可這樣的女孩子何止千千萬萬,這怎麽算的上是像?”
傅靜之頓了頓,問:“第一次在火車上見你,你說我這個樣子正是你喜歡的類型,問我是誰派來的,不是說我像她麽?”
上官睿聽的心都軟下來。
人世間從未有這樣讓他覺得歡喜又脆弱,整個人整個心髒好像都已經要酸掉了,酸到四肢百骸去。
上官睿好聲好氣問傅靜之:“你當真是沒事,不是怕耽誤時間所以岔開話題不想去醫院?”
傅靜之“嗯”了一聲。
上官睿才又說:“傅靜之跟別的人都不一樣,沒有誰像誰這種說法,何況我跟葉慧根本沒什麽關係,你就算是像她又有什麽用?我是喜歡你,這點我還分得清。”
傅靜之又是“嗯”了一聲就算做答複。
上官睿笑說:“所以你都在想些什麽?我以為你是什麽都不看在眼裏,對我都很敷衍,可你這……”
上官睿摟緊了傅靜之。
愛一個人其實是很辛苦的事情,辛苦而甘之如飴,一直仰望如同膜拜神祇。
所以渴望一點回饋,哪怕隻是一點點。
守得雲開見月明一般的回饋。
曾經的傅靜之因為上官睿在軍營裏跟舞女應酬而翻臉,上官睿喜不自禁。
傅靜之還在眉山之上,葉慧來找他的那一次,伸手拍開葉慧要拉他的手。
還有就是此刻,她說一些奇怪古怪的話,忐忑不安的跟他說自己像葉慧。
傅靜之是多驕傲的人,明媚如同陽光一般奪目,就算如今沉靜下來可也絕不會拿自己跟旁人比較。
糾結這些誰像了誰,不過都是因為心裏牽掛,不過都是因為他。
他就好像一個跪拜的人得到了神的回饋,讓他覺得一切都值得,從前多少苦楚都是理所應當。
傅靜之定了定,輕聲問:“大帥府裏人心難測,會不會有一天你也是利用了我,再將我棄之如敝履?”
她說話時候聲音很輕,隻當作是隨口問的一般。
然而都是試探,在這樣深的夜裏,她想知道一個並不可能知道的答案。
然而身後的人卻卡住了,房間裏一瞬間的沉默。
這樣一個沉默就已經是很多問題的答案。
上官睿過來親她:“我利用你什麽呢?利用你的玄黃之術麽?我父親信這個,我卻不信,天地之間自然是有許多因緣際會,可是與其信滿天神佛,不如信自己,人定勝天。”
傅靜之說:“我那也隻是看書上隨便說的,這樣說來我根本也沒什麽優點。”
上官睿伸手過來:“靜之……”
傅靜之匆匆避開:“快睡了,明天回雍城一定又很忙,還需要早起。”
上官睿心裏全是軟的,又過來親她:“明天車上再睡,嗯?”
傅靜之不肯,隻推說身體不舒服。
聽到她身體不舒服,上官睿到底還是作罷,隻摟著她:“要是回了雍城還難受一定跟我說,這樣,回雍城我給你安排醫院檢查一下,這樣放心。”
傅靜之隨口也答應下來,閉了眼再不說話。
上官睿哪裏睡得著,竟然是比傅靜之還要晚睡,傅靜之醒著時候他也醒著,耐著性子不再翻動,傅靜之後來呼吸都緩了,他還像個火爐似的自己煎熬著。
他之前覺得無所謂,說了不如不說,反正也沒什麽意義,在傅靜之眼裏大概並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
可今日聽傅靜之說,忽然又覺得等著再有機會還是要跟傅靜之說了過去的事情。
隻是不知道傅靜之到時候是什麽表情。
他想讓傅靜之知道,從來沒有傅靜之像了誰,他後來遇到的人全都是林林總總在找她傅靜之的影子。
他對她從來也不是什麽火車上的初相見,之後就莫名的迷戀,而是用了許久,花了很多心思,用盡了力氣才能靠近她一點點。
曾經的江城也有他的影子。
麵前傅靜之的發絲癢癢的落在他的麵頰上,他埋首在她的後頸,小心的雙手環著她。
一個傅靜之,許多年前在江城的初相見,那個眼睛明亮的譚家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