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長街煙火
傅靜之笑了笑，跟他說：“你年紀還小，你說你過去在綏州覺得簡單，覺得這邊人際就已經複雜了，你就更不能懂夫妻之間……從來不是這樣算的。”
小田的確是不能懂。
他看著上官睿對傅靜之好，覺得傅小姐不近人情，看著上官睿的手掐在傅靜之的脖子上，覺得二少是瘋了。
好像這裏的人沒有一個精神正常的，每個人都在發瘋。
就比如現在此刻在她麵前笑著說話的傅靜之，剛剛在樓下的病房裏，讓人架著大少奶奶一直在走，明知道那是折磨，可她就是這樣折磨人。
到底哪一個才是傅靜之？
又什麽才是夫妻之道？
小田全都不懂，實在看不明白。
傅靜之低聲跟他說：“你長大就懂了，現在不懂沒關係，以後二少給你討一房媳婦兒，也就這一兩年的事情。”
小田搖頭：“我不要媳婦，我現在就挺好的，我不用。”
傅靜之聽了笑了笑：“也是，你現在就挺好，等你以後有心儀的姑娘再說了。”
傅靜之要水，小田出去倒水，傅靜之坐在沙發裏，單手撐在沙發扶手上按著眉心。
她的頭有些疼。
疼的讓她有些恍惚，想到昨天晚上的時候上官睿粘著她，跟她說她看著他，他就什麽都看不進去了。
他摟著她，她還反抗，護士還進門她真是尷尬，他臉皮極厚的不當回事。
吃飯時候他看著她吃，不能甜，不能生冷，不能油膩，不能醬油，怕她手上的傷養不好。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在半夜掐住她的脖子。
一個要殺了她的人，怕什麽她的手養不好呢？
他在人前總是冷漠，可是私下裏卻像個孩子一樣纏著她，一起睡著的夜裏他總是伸手過來摟她，她都以為他是真的很在意她了。
不在意一個人，為什麽夜裏都不鬆手？
不在意一個人，為什麽會因為她的受傷而暴怒。
不在意一個人，為什麽會看著她的傷口流露出那樣心疼的表情？
可這種在意到底有幾分是真的？還是一個人就是可以這樣輕易的把真心和目的分開，心是真的，可是恨也是。
傅靜之靜靜的這樣低著頭，眼底有一點濕，一開始隻是一點，後來漸漸的匯聚起來，在傅靜之不曾察覺的時候，一滴淚就落下來。
沿著她的眼角，臉頰，最後從下巴上墜落下去。
原來這一世還是會為一個人掉眼淚，隻是這眼淚再也不一樣。
上一世曾經犯的錯，這一世她絕不會再重演。
她做得出正確的抉擇，她不會再做任何人手心裏的玩物，她要做自己人生的主人。
這樣一直很久，她起來去病床上躺下睡著，夢裏林林總總，有許多上一世的事情，也有許多關於童年，關於母親。
她在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裏，心裏難受，心裏一片慌亂。
醒來的時候模糊睜開眼，看見光線很暗，外麵天色都黑了，病床對麵的沙發裏麵坐著一個上官睿。
他就著一盞墨綠色殼子的小台燈在看文件，眉心微皺，整個人坐的極其筆挺，他很多時候都保持著從軍的姿態。
他的臉孔那樣英俊，輪廓分明，她這樣看著他，好像是要把他深深的記在記憶裏，這樣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對麵的上官睿察覺了目光，抬頭看過來，看見她的時候一笑，笑的極暖，剛剛還皺著的眉頭鬆開，笑起來真是太過於好看的一個男人。
傅靜之覺得自己兩世以來都未曾見過這樣英俊的男人。
上官睿合上了文件放在一邊，站起身來過來傅靜之的病床前麵，輕聲笑話她：“某人說讓我早點回來接人，結果我傍晚就到，某人自己就一直睡到現在。”
傅靜之看著他，恍惚問：“幾點了？”
上官睿就著燈光看一眼表：“晚上8點二十五分，餓了沒有？起來我帶你出去早點吃的東西，明天要回雍城，今天最後一天在宛城了，你也沒來過幾次，我帶你走走。”
傅靜之點點頭，起床來。
上官睿帶著他出門，外麵馬副官一直在等著，那四個彪形大漢也都跟著。
傅靜之問：“小田呢？”
上官睿說：“明天要走，讓他回家裏收拾東西了，馬副官開車跟我們去，晚上也不回來這裏，直接回家裏。”
傅靜之沒多說什麽，跟著上官睿下樓，上了車，前排馬副官開車。
馬副官笑著說：“這天最熱的時候快過去，早晚還是舒服的，正好適合走走。”
傅靜之沒什麽精神，看著窗外，手上忽的一沉，卻是被上官睿握住了手。
傅靜之定了定，沒把手抽出來，隻當作不知道。
等到了一處地方，上官睿下車，傅靜之也跟著下來，看前麵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傅靜之問：“這麽多人會不會不安全？不是才說要小心。”
馬副官接口道：“這是宛城，宛城素來都是最安全的地方，傅小姐可以放心，要是有危險我們也不敢讓二少來。”
上官睿緊了緊她的手：“走吧，生冷甜食都不能吃，其他的看著什麽喜歡，有胃口的我都不攔著你。”
青石板的街道，路兩邊掛紅色的燈籠，許多店家都在出攤，印來了不少路人都在走走逛逛。
如果是平日裏傅靜之應該是有興趣的，可是今日不同。
傅靜之緩緩的跟著上官睿走著，上官睿忽然回頭看她，低聲問她一句：“你這是怎麽了？”
傅靜之隻說：“我下午去見了葉慧。”
上官睿說：“我知道，葉慧也沒什麽大事，你無非是出口氣，她做出那樣的事情我都生氣，可是礙於我大哥的麵子隻能算了，你不是我，氣不過也是正常。”
傅靜之問：“你就這麽遷就我？她到底是葉家的人，也是你的大嫂，我這麽欺負她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上官睿帶著她往前走，輕聲：“她的確傷了你，我不能做大方讓你算了，你肯不肯原諒都是你的選擇，如果因為我的身份而不情願，我覺得那才是我的問題，你在火場裏的時候也嚇壞了……”
傅靜之聽他說，忽然又有些不能明白。
她如同小田一樣不能明白這個世界上的人。
她還跟小田說過，看人無非就是要從他的利益相關去看。
可她看不懂上官睿，一點都看不懂。
他遷就起她的時候，這樣遷就的讓人會覺得自己真是被他奉若珍寶。
有小孩拿著玫瑰花過來賣花。
傅靜之接了，上官睿在一邊給了錢，兩個人在這條長街上一路的往前走。
路過一個首飾攤，上官睿腳步停下來，拿了一枚同心結下來給傅靜之。
傅靜之也接了，看上官睿去給了錢。
一條長街走完不過也是半個時辰的事情。
上官睿說：“我以為你會喜歡這種地方才特意帶你來。”
傅靜之隻說：“喜歡是喜歡的，可也不知道買些什麽，一路這樣走走也就是了。”
最後還是兩個人坐在雲吞攤前麵吃雲吞。
傅靜之沒吃晚飯，雲吞做的比家裏做的差的遠，可到底是餓了吃的也幹幹淨淨。
上官睿說：“潘嬸要是知道你在路邊攤吃雲吞都吃光，吃她做的剩下，一定生氣，她琢磨半天才做的湯底比不上白水。”
傅靜之說：“你不也吃完了，又不是我一個吃完。”
上官睿笑笑說：“我吃飯一貫是糙的，什麽能吃就吃什麽，不挑食，不像你什麽都吃不下，有時候看著你吃飯就著急，這麽一把骨頭怎麽才能長點肉。”
長街上有些煙火氣，傅靜之看著上官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