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人無完人
傅靜之話語極涼：“可上官睿說他那天一直在樓下，根本沒有上樓，也不是他送你進的房間，他在樓下。”
葉慧一愣，旋即搖頭：“不可能，他騙你！他隻是怕你在意，所以他騙你！他是怕你知道他跟我的關係，我又不是瘋子，我那麽聰明，我怎麽可能認錯……”
“葉慧。”傅靜之打斷她的喃喃自語：“你就是瘋子，你自己一定也覺得可能不是他，可你不敢承認，他為什麽騙我？他跟小茉莉都可以坦然告訴我，為何在這種小事上騙我？”
葉慧劇烈的搖頭，本來尚存的一點理智此刻全都沒了，好像瘋了一樣的拚命推傅靜之：“你住口！住口！這對你來說才是小事！對我來說這就是最大的事！就是他，他送我上的嘍，他叫我小慧！他說他愛我！”
可是很多事，一下子就全都攤開在她的麵前。
為什麽那時候一夜醒來，身邊空無一人，床邊站著的是衣著整齊的上官睿……
為什麽上官睿當時看她的目光不是憐惜不是愛慕，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悲憫，最後竟然也沒有說出拒絕她的話。
為什麽後來上官睿對她避而遠之，連最普通的朋友也沒得當。
她當時隻以為是上官睿終究是要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所以對她就算是有愛戀也隻能埋在心裏。
那一夜就像是一場夢，兩個人都喝醉了，在酒精的催眠下擁抱了她，他叫著她名字的時候多麽動聽多麽認真，這就夠了。
愛情在天下大業麵前從來都渺小，千百年來從來如此。
他們隻能是這樣短暫的路過對方的生命，然後用一段記憶去慰藉自己的餘生。
她就是這樣想的。
用著這種想象去支撐自己剩下的人生，不然她都不知道她在做什麽，又是為了什麽。
可是現在傅靜之卻告訴她說一切都是虛幻的，根本不是上官睿。
傅靜之一個字一個字的告訴她：“那天不是上官睿，你該醒了。”
葉慧尖聲：“然後呢？醒來看到我身邊什麽都沒有，空無一人，我就隻有我一個人！我到底要做什麽？我能做什麽！他們都說我聰明，然後呢？”
傅靜之低聲：“然後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而不是在男女之情上糾纏，根本糾纏不出結果。”
葉慧用力的捶地：“你說的好容易，可是你知道有多痛啊！我的心裏有多痛！傅靜之！我的心裏好痛啊！”
傅靜之知道那種感覺。
那種自己把自己的心剜掉一塊的感覺。
從此自己的心髒就有了一個巨大的洞，每一寸都透著冷風，再也拚不回來了。
或許自己曾經有那麽一瞬間當真是相信可以拚的回來，可是……
傅靜之不敢想，唯一能慶幸的是自己已經沉靜下來。
就算發生什麽更可怕的事情她也都能泰然處之。
因為她什麽都見過，再壞能壞到哪裏？
無非就是死，無非就是自己入獄，她上一世連自己的母親的墳塋都見過，沒什麽不能承受的了。
傅靜之的心頭現在在滴血，一滴一滴的流下來。
“葉慧，人就算再難受也要割舍，就算很不舍得也要斬斷，人總要做出正確的抉擇。飛蛾撲火看著是壯烈，可火不會覺得，死了就是死了，壯烈跟別人看不值得，你痛他也不會痛，就算是痛的要把心剜出來，也不能露出來，他無法感同身受，他隻會羞辱你。”傅靜之緩緩說話。
葉慧趴在地上搖頭：“我不要，我不願意。”
傅靜之看著她：“你不要又怎麽樣？這世界又不是圍著你轉，你知道這世界是什麽樣子，你也知道應該怎麽做，去做你應該做的事就好，別猶豫徘徊，做對的事情。”
葉慧在地上嚎啕崩潰。
傅靜之唯一沒說的就是關於上官博的那一部分。
她也隻能說到這裏。
她自己也有許多事沒有理清，需要去探尋，她今日跟葉慧說的許多話，用到自己身上一樣有效。
所有的徘徊和不堅定，所有的掙紮和迷茫，無非是因為迷失，無非是因為一個上官睿，如今她忽然有些醒了。
她自己也忽然覺得有些恍然。
傅靜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站起身來。
竟然是他麽？
曾經的夜裏，上官睿手裏拿著槍走進她的房間。
也曾經在一個雨夜裏，他當著所有人的麵，槍就指著她的額頭。
這樣想來，好像竟然並不意外。
隻是在一切最開始的時候，她沒有這樣一份期待，她那時候覺得並不難接受，而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傅靜之往外麵走。
她為了一個答案過來找葉慧，費了這樣大的功夫在這裏徘徊糾纏。
葉慧忽然止住了哭聲，掙紮著開口：“傅靜之，你不想知道上官睿為什麽非要跟你在一起了嗎？你現在問我，我告訴你。”
傅靜之回頭看在地上的葉慧。
葉慧臉上有種決絕的光亮：“我也想看你知道真相之後還能不能好好的留在他身邊，看你說的那些什麽男女之情不重要的話還能不能也說給你自己聽，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傅靜之低頭想了想，答葉慧：“不用了，我不想求你，也不用了，忽然也不是很想知道。”
葉慧話已經到了嘴邊，全沒料到傅靜之竟然這樣說。
傅靜之低聲：“因為這些對你來說很重要的東西，對我來說真的不重要。上官睿也好，其他人也好，我要的是我自己。”
葉慧眼底又有些眼淚。
傅靜之轉身往外走，葉慧在後麵不甘心的大聲：“你裝的那麽雲淡風輕做什麽！你真能放下嗎！你就真的不把他放在眼裏，那你到底是為什麽！”
傅靜之沒有答葉慧。
她傅靜之從來都隻是為了她自己。
她再也不肯被人傷害，再也不願意去守護不值得的人，她厭倦了這裏的一切，她要帶著母親去南洋安度此生。
她本來就是這樣預想的，隻是在遇到上官睿之後才發生了一點偏差。
她現在還來得及，她還沒有泥足深陷，她還能狠得下心。
傅靜之推門出去，外麵站著那四個大漢，齊刷刷的看著她。
傅靜之快步過去，目光看著小田，小田的視線不由的落在她的脖子上，而後飛快的挪開。
傅靜之當下沒有說話，直接回去樓上病房，讓那幾個人在門外等著，自己叫小田進門，回頭看著小田直問：“我脖子上的這一塊印記，是上官睿掐的，他為什麽你知道麽？”
小田劈頭蓋臉被這樣問，著急說：“二少可能是不小心的，可能就是不小心，人著急起來容易入魔！”
傅靜之心裏一顫，轉頭看向別的方向，深吸一口氣才回過頭來看著驚慌失措的小田：“所以的確是他啊，那天房間裏隻有你我他三個人，我想著會不會你看到什麽，果然是。”
小田這才明白自己剛剛應該先說不是二少，然後才說緣由，自己竟然被傅靜之繞了進去。
傅靜之自己坐到沙發上去，微微的抿了唇。
小田猶豫一下過來又說：“二少可能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看到傅小姐醒來很高興，二少對您又真的很好。”
傅靜之抬起頭來看小田，低聲：“我知道了，我不會跟他說是你告訴我的，這件事就這樣過去，夫妻之間不需要算的這麽清楚，人無完人，我也不會放在心上。”
小田雖然是替上官睿說話，可也沒料到傅靜之竟然這樣坦然的就接受了，當下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