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你說我信
想著在江城,他要走,她拉住她,她不是不怕,嚇的渾身都顫,後來過來親他,生澀而慌張……
想著眉山上那場盛大的眼花,想著她看書時候微垂的眉目,想著她因為他留在軍營裏跟一些舞女廝混而發了脾氣……
不過幾個月,傅靜之就濃墨重彩的占據了他的生命。
心口綿延的疼,他親在她的頭發上麵。
傅靜之卻認真答他的話,認認真真的說:“我可能沒有你那麽愛我,愛和喜歡的邊界在哪裏我弄不清楚,可我很喜歡你,我不想你難過,想你開心,這個我很清楚。”
上官睿說:“我今日是累了,說了些胡話,你別放在心上。”
傅靜之想了想才回他:“沒人永遠都是最好的狀態,人都有脆弱的時候,別去想了,等天亮一切就都好一點。”
上官睿卻想一直睜著眼睛,就這樣一直睜著,好像這樣時間就能停下來,他就能一直摟著懷裏的人。
而不會失去。
上官睿低聲又說:“你從未說過一次愛我。”
上官睿從不會提這樣的要求,傅靜之一貫也是沉靜矜持的樣子,就算現在是哄著上官睿一點,可許多話她自己也不明白。
關於喜歡,關於愛,或者是關於自己麵前這個方才22歲日後會在史書中掀起風浪留下名字的少年。
和一個十七歲的自己。
許多上一世十七歲的自己認定的事情,在見過了許多風浪許多人生之後回頭在看,忽然就覺得飄渺虛妄,隻有把握當下才是真的。
關於愛情,可能從來都是一個小小的東西,從來都不是人生的全部。
甚至不是什麽重頭戲,而隻是一部分,大多數人一生都沒有一段獨一無二沒人能替代的絢爛如花火的愛情,可也都這樣平靜的度過。
這本來就是她這一生想要的生活,放下了再也不去撿起來的生活。
隻是又遇到了一個上官睿,一個明明現在年紀比他還要小卻很堅韌的男人,有時候冷漠,有時候戲謔,有時候溫柔,極其偶爾如現在又這樣脆弱的人。
傅靜之說:“從沒見過人追著要人說的,我這不就是敷衍你?”
上官睿一手輕輕的梳理她的發絲:“你說一句,就算是敷衍的我也信。”
傅靜之於是問:“我說了之後你就肯睡了?”
上官睿略一點頭:“嗯。”
傅靜之想了想,飛快的說一句:“我愛你。”
上官睿笑了笑,低頭又親在她的額頭上,低聲說:“好,我信了。”
傅靜之隻覺得他的話裏似乎是有什麽說不出的沉重,可是許多話現在也不是問的時候。
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太多。
上官睿答應了睡,可卻沒有閉上眼,燈光昏暗,他在夜裏靠著床頭,胳膊上枕著傅靜之。
他這樣略一伸手就能擁著傅靜之,思緒卻在很遙遠的地方,想著許多事。
許多事都很遠,遠的他好像記起他很小的時候一個人在家裏的角落看著別人簇擁著他的大哥走過。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應該是誰,那種疏離在家庭之外的感覺讓人覺得渾身難受,好像天地之間就隻有他一個人是多餘的。
而傅靜之這樣近這樣好。
她說一句,他就信,不管她說了什麽……哪怕她說的是愛他。
哪怕她說的是跟李慕南早就沒有關係,說的是這一生,他也都信了。
就像從前一樣的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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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淩晨外麵天色亮的早,上官睿昨天就說了今天一早就要走,馬副官幾乎就是沒睡,安排了事情就在外麵等著。
上官睿一向都是少眠,又出了這麽多事一定是很早就起來。
外麵天色剛蒙蒙亮,房門就打開,上官睿從裏麵出來,臉上看不出什麽神色,隻說:“安排好了麽?等靜之起來我們就走。”
馬副官立刻答:“都安排好了。”
上官睿又問:“外麵可有什麽事?”
馬副官答:“昨天之後就各自散了,聽說是李慕南送去醫院查了骨頭沒斷,還在醫院裏養著,大少奶奶也送醫院了,大少爺陪著一起,夫人也去了。”
上官睿聽著目光沉了幾分,問:“大帥呢?”
馬副官忙說:“大帥接了醫院的電話說是沒事就沒跟去,休息了,說是早上再過去看望。”
上官睿聽的冷笑一聲:“這倒是真是他的風格。”
馬副官隻覺得上官睿話裏有話,可也說不清。
在對大帥的態度上麵他一貫也是覺得大帥對上官睿並不是那麽無情,不然當年怎麽還在上官睿還年幼的時候會有心思給上官睿挑一個親隨的副官。
然而馬副官也明白有些人天生冷淡,尤其是在金錢權利之下站在頂端的人很多根本就是冷血。
屋裏傅靜之還在睡,也不好打擾她,大帥府上下並沒什麽人,上官睿於是下樓去。
這座大帥府他也住過很多年,後來從軍才搬了出去。
一草一木都是當年的樣子,他許久沒有再看過,然而走到後院的花房,竟然看見有人在花房站著看一株蘭花。
上官睿的腳步一頓,馬副官看著前麵的人也是停了步子。
竟然是上官霖。
上官霖從來不事風雅,後院這個花房不是葉千蓉喜歡的,也不知道是誰讓在這裏修了玻璃花房,既然修了,上官霖也就讓管家佟叔每年找人專門養護,偶爾弄些嬌嫩少見的珍稀花草來養著。
後來不知道誰從哪裏聽說上官霖喜歡蘭花,外人送蘭花的越來越多,這花房儼然就成了一個蘭花的花房。
宛城之中,人人都知道最好的蘭花就在大帥府的花房裏。
上官霖現在麵前這一株,通體雪白,開的半開不開,花芯淡黃,葉脈修長,十分漂亮。
從上官睿記事起,並不曾記得有見過上官霖賞蘭花這種事情。
上官霖更適合哈哈一笑,然後寫一首打油詩,讓把這蘭花摘下來送人這樣的荒唐事。
這樣靜謐的一大早上,上官霖竟然出現在這裏,想來昨夜根本就沒睡。
上官霖轉身過來看上官睿一眼,又轉過去好像沒看見上官睿一樣。
上官睿要退出去,上官霖卻忽然又開口:“你來。”
上官睿的腳步隻能是頓了,馬副官自己退下去,上官睿走向自己的父親,走進花房裏到上官霖身邊到底還是叫一聲:“父親。”
要是平時,上官霖總要找點理由,諸如不知道早點叫人嗎,諸如為什麽不早點過來之類的話來訓斥兩句。
這次卻隻是說:“我聽人說你一大早就讓車子在外麵等,這是要走?”
早上的空氣有些微微的涼意,蘭花花房裏水汽熏蒸,有種撲麵而來的水汽。
上官睿看著自己的父親說:“是。”
上官霖聽他答話,扭頭看他:“你氣性很大啊,還在恨我打你?”
上官睿默不作聲。
上官霖靜默了一會兒,忽然又說:“你小時候我們在北方,家裏也有個養蘭花的小花房,那時候蘭花不容易活,你經常鑽進去看花看很久,我那時候還以為這個兒子是個舞文弄墨的廢物。”
上官睿有印象。
隻是那時候不是因為他喜歡蘭花才在花房裏待著很久,而是那個花房殘破,遠不如現在這個,那一年上官霖也遠沒有現在發達,一家人裏沒人打理那個花房,所以花房最靜,最沒人去。
他去花房,隻是想靜靜待一會兒,不去看外麵上官博如何被葉千蓉好好對待。
反正他一直都是一個人,被養在葉千蓉的名下,卻小心翼翼也都很難得到葉千蓉的一個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