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永不辜負
傅靜之隻覺得累,對著李慕南比對著任何應酬都要覺得更累。
更累的多,那種從心裏散發出來的累。
“你在外麵是不是有什麽新的男人?”李慕南看著她問。
傅靜之心裏那種累更多了。
累的無以複加。
傅靜之看著李慕南,覺得一切就像是一場笑話。
傅靜之一把甩開李慕南的手,冷冷的盯著她,唇角不知道是笑還是不笑,看著李慕南,厲聲:“李慕南!這世上不是人人都是你!不是人人都能像你一樣無恥!”
聽見她聲嘶力竭,李慕南卻是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是去見什麽人?一個女人去做生意,別人麵子上說你做得好,可是你那些生意是怎麽來的?”
傅靜之反手把手裏的手包直接砸在他的臉上,狠狠的砸過去。
李慕南忽然之間沒來得及躲避,一下子被包砸個正著。
“李慕南!你不能這麽無恥!你不能這麽無恥你知道麽!”傅靜之恨的咬牙,恨的聲音都在顫。
他不能這樣無恥,因為李慕南這樣無恥否定的就是她過去的全部,她過去十幾年的一切。
李慕南橫亙了她整個少年到青年到現在的人,她所有的在江城的回憶,那些生命中重要的人,全都有李慕南的身影。
李慕南曾經包容過她的一切,曾經像一個師長一樣的陪在她身邊,陪她度過一些艱難的歲月。
無論如何,她不能看著李慕南轟塌,不然就好像是所有的一切都沒了意義,她最珍重的東西全都沒了意義。
那一天的李慕南看著她的憤怒,李慕南竟然當真住了口。
他沒再糾纏於之前的問題,而是轉開了目光,他靜靜的立著,半響才說:“若若,我不是不知道我辜負了你,可你不能辜負了我,這世上的人都可以辜負我,隻有你不能。”
那一年的傅靜之幾乎就要笑了,並且是當真笑出聲來。
傅靜之站在庭院中間仰頭大笑,笑的好像聽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那樣:“李慕南,你都做對了什麽,才能說出這世上的人都可以辜負你,隻有我不能這樣的話!我為什麽不能啊?你為我做過什麽?”
李慕南看著她說:“如果你辜負我,我會死,所以你不能辜負我。”
傅靜之心都涼了,這世上竟然真的有這種人。
可自己竟然跟這個人在一起十幾年,為了這個人私奔,為了這個人放棄了家,為了這個人維持著李宅的安寧。
為什麽啊?
李慕南定定的站著看她,麵孔隱在黑暗中看不分明:“若若,人生有很多身不由己,我過去十幾年都真心待你,從未有過半點欺瞞,如今我要的你給不了我……”
傅靜之上去狠狠的甩了李慕南一個耳光。
那一聲耳光過於響亮。
李慕南側著頭再沒有繼續說下去。
半天還是李慕南先開口,說一句:“那我走了。”
傅靜之沒有回答,李慕南往台階下麵去。
他如今現在回來都是把車子停在家外麵的那條路的路邊,而不是停進院子裏,這個家裏已經沒有他的車位。
他來去都是悄悄,隻是回來看看自己母親,不願意被任何人發覺。
傅靜之站在原地,也不想回頭看他,這樣站了一會兒,卻覺得指尖微涼,舉起手來,就著月光和門口頂燈的微光,卻看見右手指縫裏是水光。
竟然是水光。
竟然是眼淚?
他竟然還會落淚?他竟然還會因為她而落淚?還會因為分別而落淚。
傅靜之看著指縫裏的水漬,心好像空了一塊,本來就已經麻木的一塊現在空了。
空的什麽都沒有了,有風呼呼的灌進來,灌的她的眼底都跟著酸,竟然是這樣難受。
少年時候,江城的一個孩童琢磨著跟她說:“你看旁人都叫你靜之,我總要叫點不同的才顯得我跟旁人都不一樣,不如就叫你若若。”
沒人見過那個孩童落淚,那個孩童在成長過程中堅韌如鐵,所有事都清清楚楚,極有條理。
那個人在她傅靜之離家背井的過來找他的時候跟她說:“靜之,你還有我,我永遠不會辜負你,今生今世,你我生同衾,死同穴。”
所有的往事一幕幕。
所有的現在也是一幕幕。
對比著真好像是個極諷刺的笑話。
人會變的,變的很快的。
人會變成完全相反的人的。
當他們想要變的時候,會找出千萬種理由,每一種都言之鑿鑿,好像自己一身道理,全然不會考慮自己是踐踏著被人的屍骨在向前。
全然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永遠不會辜負……這世上什麽是永遠啊?連一點當下都那樣奢侈,奢侈的讓人當下的人當了真。
那時候,她當了真。
一直當真到了現在。
現在還沉浸在那句話裏,根本拔不出來。
傅靜之回頭,李慕南已經走出了院子,她如果走快兩步過去追他,一定能追得上。
她可以拽過他,當麵問他一句他哭什麽,落什麽淚?委屈什麽?是白如薇對他不好了麽?做什麽戲?
可是她站在原地,一步都沒動。
是真的累了,倦了,太累了。
這樣一段路,在月光之下,短短的,不過數十步,她已經不想走。
她追著李慕南走過千山萬水,現如今她不願意了。
已經不願再深究關於他的點滴事情,落淚就當作是鱷魚的眼淚就好,就當作沒看到就好。
傅靜之緩緩的轉身,身後的李家大宅燈火通明。
她一步步往裏麵走,裏麵有人吵鬧的聲音。
有傅孟瑤咒罵她怎麽能打人一定要有個交代的聲音,有李齊愷在一遍勸說現在傅靜之養家不能得罪的聲音,有王媽在一邊嘀嘀咕咕的聲音。
再往裏麵走還有韓媽跟傅孟瑤對罵的聲音。
韓媽罵的這些人狗血噴頭。
傅孟瑤拿出主子的威嚴說這裏是李家!輪得到一個下人說三道四嗎。
所有的這一切,喧鬧而令人覺得麻木。
傅靜之走進門,一切戛然而止。
傅靜之穿過客廳,沒有人多說一句。
傅靜之很疲倦,她一步步的往樓上自己的房間走。
走過大廳最中間的時候,她站在傅孟瑤的麵前,緩緩說:“這個家裏,誰不服氣就立刻搬出去,別再從我這裏領錢,還要領錢的,想想你們的衣食父母是誰,給我閉上嘴!我養條狗還會搖尾巴,你尾巴都沒有算什麽東西!”
傅孟瑤的臉色從青變白,從白變青。
傅靜之上樓,關上了房門,背靠著房門緩緩的一寸寸的下滑,直至坐在地上。
地板冰涼。
她累的什麽都不想再管。
看著前麵看不到任何希望。
被一段絕望的婚姻拖入泥潭。
……
夜裏傅靜之到底還是鑽到上官睿的懷裏,她覺得暖,那一點暖讓她不斷的靠近,不斷的想要更靠近。
直到被上官睿整個摟著。
上官睿被她擠的醒過來,看她這樣也是無奈,笑了笑就貢獻出自己的胳膊,同時萬般慶幸自己睡在她的左側,現在右邊胳膊正好給她當枕頭枕著。
不然他左邊胳膊有傷,還真的受不住。
上官睿伸手去把被子給她蓋好一點,額頭輕輕抵在她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怕她又是燒起來。
好在溫度無恙,沒燒起來。
然而懷裏的人卻是低聲在啜泣,極低的聲音,要不是房間裏這樣靜,幾乎就是聽不到了。
上官睿低頭看她,就著一點外麵的微光,看她是皺著眉頭低聲啜泣,顯然並沒有睡醒,而是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