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很歡喜
上官睿低聲在她耳邊呢喃,字字都落在她的耳朵裏,又軟又甜,心好像都化掉了,全都化成水了。
他一字字說:“我今天真是太歡喜,我這一生最歡喜就是今天,跟你在一起就是歡喜。”
從前多少的苦,全都煙消雲散。
往後也許是一切又不一樣,可此生到現在為止之前所有的時光裏,就是今日最歡喜。
從他遇到傅靜之,一次又一次,多少歡喜?
歡喜她出現,歡喜她來找他,歡喜她替他點一支香,歡喜她危險的時候想也不想替他擋槍,歡喜她會把他放在心裏,歡喜她替他上藥,跟他逗嘴,歡喜她倔強又矜持。
喜歡她在江城摟著他,哪怕後來知道她心裏另有所圖,哪怕當時怎麽也無法說服自己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哪怕那一刻覺得就算是槍林彈雨他也都認了。
這一生最美好的事情,全是因為傅靜之。
他人生也不過是走過了二十二年,從前的時光持續不斷的失去,他用力去爭,可許多東西爭不回來。
他心裏有一個巨大的空洞,不停的吞噬著所有,他記憶裏模糊不清的母親,童年大半時間根本看也不曾看他一眼的父親,撤離的時候丟下他的繼母和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哥哥……
所有這些全都成了心裏的洞,把他後來遇到的關於好的一切也都吞下去,他感覺不到什麽快樂,他笑也是因為需要,從不是因為真的發自內心。
他小時候流落到江城,要不是因為後來的事情,他真不願意離開了,隻想在江城跟傅靜之一起。
從來戴著麵具行走,喜歡一個傅靜之,可喜歡到不敢去碰,他碰不起,他輸不起,他放她走自己人生的路……
可她卻撞入了他的懷裏。
現在的這一切對他來說,儼然一場夢境,一場無邊無際的大夢。
一切從那一天她撞入他懷中開始。
到今日,她在他懷裏,她眼中映著他的影像。
“傅靜之……”他輕聲叫她的名字,一聲聲的。
她本來不想回他,被逼無奈了,“嗯”的應了他一聲,他就又是滿心歡喜。
一連幾日不見,上官睿黏人的很,傅靜之後來被他煩的厲害,夜裏也叫他去隔壁房睡,他哪裏肯,後來也實在是倦了,傅靜之蜷著也就睡過去。
迷迷糊糊之間被上官睿抱著到浴室,這邊浴室平常不用,比隔壁簡陋,上官睿替她清洗一下,又抱著她去床上。
“你去好好洗。”傅靜之嗅到空氣裏那種脂粉香,皺眉:“髒。”
上官睿身上是香皂的味道,可也是香味,無奈去浴室又重新洗了回來,傅靜之早就睡著過去。
他過去床上,伸手摟著傅靜之,傅靜之真是困極了,實在是困累極了,一動也不想動了,睡著過去。
一開始上官睿還顧及許多,十分有節製,現在卻變本加厲,傅靜之實在是渾身骨頭都散了一般。
等到睡了一會兒,傅靜之覺得熱,想要起來,他的胳膊卻是睡夢裏也都摟著她。
傅靜之搬他的胳膊,費了些力氣,偏偏他睡夢中又摟緊了她。
傅靜之於是放棄了掙紮,躺著睜著眼睛,看著麵前雪白的牆壁。
燈自然早就熄了,全憑外麵月光的一點亮映照著屋裏。
傅靜之看著麵前,想事情怎麽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思緒一點點的拉回來現實,在這樣的夜裏麵,許多東西她也想不明白了。
等了等,他的手似乎是又鬆了些,傅靜之輕輕搬開他的手臂,從他懷中鑽了出去,悄悄下床。
可是光著腳站在地上,才覺得隻要還在這裏一切無非就是換個房間睡的事情。
傅靜之開門,去了隔壁房間,過去躺在自己熟悉的大床上麵,抬頭看著天花板,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覺得外麵天色好像都透亮了些。
明明倦累,可是睡不著了。
想著許多事,就無法入睡。
後來幹脆是起來,p;去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裏自己身上又是斑斑點點殷紅的痕跡。
他似乎格外喜歡這樣,前麵的才消下去,他就又印上。
類似一個印記,她是他的印記。
他每每很多道理,她不願,他摟著她低語說:“我腰間的槍傷是印記,我胳膊上的傷也是印記,我舍不得你傷,隻好是印上我的印記。”
傅靜之開始不明白,現在想才大概知道,他腰間的傷是因為劉仁,算是因傅靜之而起,他胳膊上的傷是在綏州,也是傅靜之說的要他去。
她當下那樣說全是因為上一世上官睿就是這樣選擇,而從上官睿的角度,九死一生的事情,她根本絲毫不考慮就將他推了過去。
他竟然都還應了下去。
去的時候心裏恐怕不是沒有怨言。
她也無法說明白就算是沒有她,他也一樣會是這樣選。
想來上一世他的每一步抉擇,應該也是十分困難,糾結許久,隻不過到了這一世,許多事都被她直接推動了。
身上的痕跡也不會疼不癢,這是他唯一的固執,就算明知道她不怎麽喜歡卻還是執迷於此。
傅靜之洗了臉,去衣櫃裏挑了件領子高一些的衣服,挑來挑去最合適的還是旗袍,短袖,領口卻高,把脖子上的痕跡全都遮掩掉。
傅靜之換上了,開門下樓去,倒也沒有走遠,路上遇到幾個傭人也都跟她打個招呼,前院隨意走了走,薔薇都已經開敗了大半,隻剩下一些殘花在枝頭。
那時候她來這裏不久的時候,在這裏看過薔薇花開了滿牆。
現在花開敗了一茬,再開就是明年,她自己也不覺得,可是顯然時間分分秒秒都在向前走。
一點一點的,從眉山那次之後,她就知道上官睿恐怕不會輕易的放過了她,她有長留的預期。
一眨眼,竟然已經過了這樣久。
她被捉去見過了大帥,僥幸逃生,也參加了大帥的壽宴,見過了風雲詭厄的大帥府,見過了葉千蓉和葉家不為人知的事情,也見識了葉慧和上官睿的大哥。
上官睿竟然也都去江城見過了她的母親。
短短幾個月,發生了許多事,蘇仲卿都敗退了,綏州都已經打下來。
時光走的這樣快。
早晨微微有些露水,雍城的早晚還是涼的,旁邊有石凳,可是坐著極涼,傅靜之畏涼於是算了。
緩緩繞著走著,院子裏有些其他叫不出名字的花卉開的漂亮,橙色的一朵朵煞是可愛。
一路走到後院,後院麵積也不小,角落裏被上官睿做了些習武用的樁子,上官睿忙起來自然就用的少了,上麵蒙了一層灰。
旁邊不遠的核桃樹倒是真的立了起來。
同樣也是沒什麽枝葉,隻有些大枝杈的,栽種好了等著發芽,大概是要到明年才能真的長起來。
要完全長成核桃樹,大概又要四五年。
四五年太久,她在這裏也不會待四五年這麽久的時間。
這裏旁邊又平常跟上官睿坐的木質長椅,傅靜之過去坐下,正看著旁邊這棵核桃樹。
旁邊又有貓叫,她低頭去看,卻是小白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在她腿邊伸出爪子夠著她的腿。
看她在看,小白叫的更歡,“喵喵”個不停。
傅靜之無奈,伸手去抱起小白。
小白十分乖巧的臥在傅靜之的腿上,早晨微涼,它倒是暖和。
這樣一人一貓靜靜的在這裏坐著,享受片刻安寧。
天色不過是斑白她就出來,這樣坐了許久,聽見後麵有腳步聲她也不回頭,隻這樣定定的看著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