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滿心滿眼
上官睿淡聲:“沒有,我沒什麽不能跟你說,無非是有些軍務上的事並不好跟你提,你也沒有興趣,快睡吧。”
傅靜之看著上官睿:“好。”
然而說完,卻是沒躺下,而是有些木然的看著上官睿。
兩世為人,看不清的還是一樣看不清,傅靜之深覺自己竟然一點都沒有長進。
一點都沒有。
上官睿見她這樣坐著,本來是要出去讓廚房安排些紅糖湯水給傅靜之,此刻卻是俯身過來,緩緩靠近,唇角都是笑意,親在傅靜之的唇上。
傅靜之微微定了神。
這種什麽都看不清的感覺讓她實在是太過難受,她所認知的跟她所看到的不一樣。
她知道上官睿瞞著她許多事,可上官睿一概否認,她知道上官睿心思深沉,可上官睿用這樣明澈溫暖的目光看她。
她知道他有所圖,可她又有什麽?他滿心滿眼都是她……
想來,這就是怪異之處了,一個上官睿,從前浪蕩在花叢中的人,怎麽可能忽然之間就這樣定下心來,忽然就愛上她?
萬事都有緣由,可上官睿愛她一點緣由都沒有。
她這裏想這些事,上官睿全沒注意到。
上官睿的全部心思都在傅靜之身上,開始是輕輕的,可後來就熱絡起來,傅靜之不掙不躲,他就長驅直入。
等傅靜之被他推在床上才驚醒過來,上官睿卻是有些灼燙一般過來摟她。
傅靜之伸手推他,正要開口,上官睿已經先開口。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摟你一會兒。”上官睿呼吸都急促,卻也是急聲說。
說著埋頭平整一下呼吸,摟著傅靜之,聲音低低的:“睡吧。”
可這樣哪裏能睡著。
傅靜之扭開看向一邊:“你這樣我沒辦法睡,也太熱了些。”
上官睿連說:“好好,天是熱了,等去眉山避暑。”
然而傅靜之這樣轉頭過去,露出修長的脖頸,脖頸上麵點點紅痕,襯衣又是上官睿的襯衣,領口又沒有係,露出大片肌膚。
上官睿眸子晦暗,低聲在傅靜之耳邊:“下次別穿我的襯衣睡,叫人給你準備兩件寬鬆的,有些事你不懂,我這個年紀,你這樣我真是忍不了。”
傅靜之皺眉,側過去離他遠一些:“你著在說些什麽。”
上官睿也不惱,隻長長歎氣,笑了笑:“好好,靜之你還小呢,以後才能懂,喜歡穿就穿,可就在我一個人麵前就是了。”
話是這樣說,可這樣躺著,他就極不老實,她躲開一些,他又在她身後磨磨蹭蹭。
傅靜之睡一會兒,可這樣也太難睡著,他又不安分,她回頭說他,他就老實兩秒,她離遠一點,他也不多說,可一會兒又湊過來。
傅靜之回頭要說他,就被他吻住。
所有話又都說不出口。
風扇在空中嗡嗡的轉動,帶來一絲絲的微風,吹落在汗津津的兩個人身上,又有些涼意。
傅靜之額頭兩邊的碎發被汗濕,又被上官睿伸手撥開在耳後。
上官睿有些小孩子似的黏人。
傅靜之極其不願意,可看著他笑著的眼睛,卻好像推他的手也都沒了什麽力氣。
因為看不懂,所以想要看清楚。
她這樣略微一鬆,上官睿一下子又興奮起來,低聲在她耳邊耳語:“靜之……”
這樣的每個句子都聽起來這樣真切。
傅靜之轉身過去,上官睿從背後抱著她,傅靜之想要再挪開一點,卻發現已經到了大床的邊緣。
他們就這樣一路挪了過來,她都不知覺。
他伸手摟緊了她,低聲笑:“這床不夠大,你可別掉下去了。”
傅靜之背向著上官睿,抿了抿唇,沒多說話。
上官睿湊過來還要再有動作,卻冷不防門口的地方“咚咚”兩聲敲門聲。
上官睿麵上不悅,隻當作沒有聽見。
傅靜之卻是推他的手:“能上來找你的就是馬副官,可能是有什麽要緊事,你趕緊去。”
上官睿何嚐不知道,可哪裏願意去理馬副官?
“他沒什麽要緊事。”上官睿隨口敷衍。
傅靜之埋頭避他,他纏著不肯放,傅靜之說一句:“我也不舒服,你去處理你的事吧,我想休息一下。”
上官睿的動作這才一下子頓了。
傅靜之閉了眼不去看他,隻聽見他問她可要看醫生,她搖頭,他這次可真不再纏著她,拽了薄被給她搭在腰間。
自己起身去,在床頭深吸一口氣,過去門口那邊。
傅靜之聽見腳步聲,門開聲,馬副官細語的聲音,再回頭去看,正看見上官睿出去外麵,反手替她關上了房門。
心頭一顆大石方才落地。
風扇還在半空“嗡嗡”作響,傅靜之仰躺著看著天花板。
心頭縈繞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情緒。
一時間腦海裏想了許多,可也好像什麽都沒想。
最後想到母親信裏的兩個字:平安。
平平安安,離開雍城,跟母親去南洋避禍,遠離這一切是是非非,所有的這些思緒都斬斷,什麽都不用想,她本來就是要離開。
現在離開就是了。
她不眷戀,也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所有這些權力頂端的爭鬥都跟她無關,她隻要遠離就好。
小白從一邊地上跳上床來,看著傅靜之“喵喵”直叫。
傅靜之伸手摸了摸小白的頭,這樣尋常的動作卻一下子又讓她想到了剛剛上官睿這樣伸手撥亂她的頭發的樣子。
他眸子裏是歡喜,是寵,是讓著。
傅靜之看著小白,小白被人選來給上官睿,自然是極其漂亮可愛,又黏人讓人憐愛。
那麽她對於上官睿來說,是不是也一樣?
然而這樣的思緒在她腦海裏一閃就被她否決了。
上官睿的世界裏,不會有什麽關於可愛不可愛這樣的論斷,隻會是其他的。
傅靜之伸出手,看著自己的手背。
十七歲的自己,十指青蔥,不是那個二十六歲時候自己那雙經過了磨礪之後的手。
如今長久不寫字,手上的繭子都消了許多。
傅靜之的手最後蓋在臉上,長長歎一口氣,閉上眼睛讓自己入睡。
一切都等睡醒了再說,她現在需要好好的睡一覺,一切都等睡醒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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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是江城,陽光從樹葉的縫隙照射下來,細碎的閃亮。
那是她覺得最安穩最舒服的時候。
有微風,有家人,所有一切有條不紊,這樣的安寧好像能一直到地老天荒去。
可是所有好的東西,從來都不適合於她。
總要一個個離開。
身上又重又沉,旁邊有人叫她,她又聽不太清楚,一瞬間聽清覺得是小魚兒在叫她,時光好像倒回那時候在譚家家學。
外公譚平這人不重門第,又覺得小魚兒極好,就讓小魚兒也去譚家家學裏念書,偏偏小魚兒倔強,堅持不肯去。
傅靜之不解,小魚兒也不解釋。
那時候李慕南說:“我猜他是自卑,讓他去家學當然是為他好,可有些人天生高傲,不願意被人說三道四,小魚兒大概就是這樣的人。”
傅靜之再三跟小魚兒保證:“我傅靜之對天發誓,有我傅靜之在一日,絕沒有人敢欺負你,誰敢說你我就打誰,你就去吧!”
小魚兒堅決不肯,隻說:“我這樣就很自在,你以後在學堂裏麵聽課,我在外麵聽也是一樣。”
這哪裏一樣?
後來她一怒之下,三天都沒理小魚兒。
學堂外麵,小魚兒每日都來聽一段課,傅靜之對他視若無睹。
後來在第三天,傅靜之和李慕南在前麵走,李慕南遇上夫子問話,要傅靜之在外麵略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