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要見外
上官睿想了想：“你我之間，就不要見外了。”
傅靜之背向著上官睿，也不看他，隻說：“沒有。”
背後的上官睿湊著又問：“可真是沒事？你平日不這樣，忽然一發脾氣我心裏沒底，你這是……”
傅靜之沒吭聲，上官睿自己卻是想起什麽，低聲又跟她說：“那你躺好，我去讓人給你煮些暖的東西送上來。”
說著就要往外走。
傅靜之忍無可忍，一下子坐起來：“上官睿！”
上官睿轉身，眼底卻是疑惑。
傅靜之看著這樣的上官睿，如果這是一個騙局，這騙局未免太真。
上官睿要是有所圖，這所圖應該是多大的事情？
難不成上官睿當真以為她是會什麽玄黃之術，可偏偏上官睿跟上官霖不一樣，上官霖是老作派，一路刀口舔血過來，信些鬼神。
上官睿思想很新，隻是礙於父親的身份，加上留洋派一貫眼高於頂，上官睿也不可能真的走到留洋派那一邊去。
她不是沒見過人，她上一世別人還說她眼光獨到，幾樁生意做得漂亮。
可是在上官睿麵前，她真是什麽都看不透。
與此同時，上官睿看她卻好像看穿三歲小孩的心思一樣容易。
她和上官睿相比，心思伎倆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她竟然當真覺得這個人對她好，當真想過不讓他難過，當真想過這個人日後一個人要怎麽度過，想他日後的凶險要怎麽才能安全。
可這個人，哪裏需要她來考慮呢。
“靜之？”上官睿看她麵上一時這樣卻不說話，於是叫她一聲就過來看她。
傅靜之坐著，上官睿伸手替她把臉頰邊的發絲撥開：“你到底是怎麽了？你這樣我不放心。”
傅靜之看著他，終於是瞥開眼去：“沒什麽，我們女孩子有時候是會發一點脾氣，喝點水就好，我不想更多人知道這些。”
上官睿聽她這樣解釋，才又笑笑說：“這不算什麽事，家裏的人都是挑過的，不會亂嚼舌根，要是去了宛城的宅子，潘嬸熱情起來你可怎麽辦？”
傅靜之低聲：“我不習慣跟人太過近，潘嬸熱情，可也就潘嬸一個就好了。”
上官睿揉揉傅靜之的頭發：“我的小姑娘，我怎麽覺著你越來越有你這年紀該有的樣子了，還會跟我發脾氣，你連名帶姓叫我的名字氣勢十足。”
傅靜之心裏微微一驚，瞥開目光解釋：“我有些亂，沒別的，也不是當真想吼你，我隻是急了，不想我的這些事都讓人知道。”
上官睿看她，忽的伸手去輕輕的捏了捏她的臉頰：“說什麽呢？我不是說你不好，兩個人相處，你脾氣是如何就是如何，我們來日方長，你緊繃著這一點勁兒待我，你也不能這樣待我一生。”
傅靜之看著他。
上官睿笑說：“別人我不知道，可我在你麵前，從沒有想在你麵前拿過什麽架子，我和你之間，若說是有誰弱勢一點，那一定是我。”
他眼睛裏全是認真，緩緩的認真的說話。
傅靜之真的看不清了。
無論如何也看不清了。
上官睿唇角微勾，食指勾起，指背輕輕的摩挲在傅靜之的臉頰上：“你不知道我從前見你有多忐忑，又想把你留在我身邊，又怕你不肯留在我身邊，你什麽都答應我，可你又推諉我……”
那是最初的時光裏麵。
那時候上官睿紈絝，幾次主動接近她，她察覺得到，可是毫無興趣。
那個時候，她做夢也想不到日後會跟這個男人產生瓜葛，乃至糾纏至此。
上官睿……
這個在上一世最後如雷貫耳的名字，這個男人，竟然就是此刻在她麵前，坐在她床邊，滿眼柔情，低聲訴說情話的男人。
竟然就是親自去替她洗床單的男人。
竟然是會摟著她，訴說今生今世的男人。
還會因為她而稱一處宅院為家，特意挪了核桃樹來給她。
還有江城時候，他那樣坦然的在她母親麵前跪下求娶，所有夜裏的私語，他摟著她的時候那樣溫存。
她不認為這是因為一句她像葉慧就能左右的。
可若是有所圖，他將是圖多大的事物？
“我在人前不願示弱，可我想如今你我兩個，你也不是別的人，我想你無論何時、何地都記得，我心裏有你，把你看到很重，甚至比我自己還重，你可以念我，也當然可以吼我。”上官睿一字字。
傅靜之眼底發酸，緩緩說：“上官睿，你這要是騙我呢？這世上誰人能永遠讓著對方？你讓我吼你，無非是知道我不會日日吼你，我要是日日如此，你早倦了。”
上官睿凝著她。
傅靜之隻覺得他的手向上挪了些，他的指腹摩挲而過，她才感覺到麵上微涼。
竟然是她掉了眼淚。
她這樣木然，眼睛裏竟然掉了眼淚。
上官睿認認真真，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讓她靠著他些：“靜之，我為什麽要騙你呢？這世上沒人能永遠讓著對方，隻是因為他還不懂失去，若是跟失去相比，你日日吼我，我就日日聽著，不也很好麽？”
傅靜之覺得眼底發酸。
她傅靜之竟然也有這樣的一天，也有這樣覺得控製不住眼淚的一天。
上官睿揉了揉她的頭：“等我後麵忙起來，一天怕是能見你的時候都少了，要是再進了軍中，閑時還能給你打電話，忙時候可能就之能是給你寫信，那時候一定很想你吼我兩句。”
“你這人……花言巧語，又不知道對多少女孩子用過。”傅靜之說一句。
上官睿笑了笑，親在她的麵頰上，親掉那些淚珠：“哪有其他人，從來就隻有你。”
傅靜之低聲：“我睡了，真是累了。”
上官睿卻不放她，低聲又說：“唯有一件事，你我相處我真是覺得需要說出來。”
傅靜之心裏瞬間想到許多。
也許是江城的事情，他要問她關於江城。
為何她母親傅譚氏一點都沒受影響，為何馮老爺子那裏就恰有槍彈，又為何傅靜之早就安排下來所有的事情？
又或者是問江城那一天夜裏，她非要留他，可是要將他限於死地？
她要他死，她背後又該是誰的勢力？
葉家，這不可能，上官霖，這也不是，蘇家好像也不合，幾位叔伯，又是其中的誰？
天下局勢如此，人人都在摸索一條出路，自然有人想取而代之。
都不是什麽新鮮事。
她又是李慕南從前的妻子，聽起來一切好像又跟留洋派的那些人有瓜葛。
若是要想，她背後能牽扯出一張大網。
人情是非，樁樁件件，都能網羅出來。
所以她這一世根本不想再有牽扯，隻想遠走南洋，過一點平靜安樂的生活。
傅靜之看著上官睿，上官睿唇角微勾，手揉在她頭發上：“你吼我跟我發脾氣是一回事，可是別推開我了，有什麽不高興的都跟我說，別悶在心裏。”
傅靜之一下子有些愣住。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傅靜之盯著他，緩緩的問，語氣裏都是不可置信。
一個人，他明知道江城的一切，明知道所有的安排，可竟然不言不語，隻字不提。
上官睿笑笑：“不然還有什麽？我看你發脾氣覺得還順意，可你剛剛推開我，我真覺得不是滋味，就好像你要離開我了。”
傅靜之深吸一口氣：“我隻是隨手一掙。”
上官睿點頭：“就這一件事，你快睡吧。”
傅靜之卻是看著上官睿，又問一句：“你可有什麽事悶在心裏，沒跟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