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上官姑爺
那個親兵放下水盆,被傅靜之這樣直直的瞧著,臉上一下子有些紅了,慌慌張張看上官睿,急忙出去了。
他們親兵口口相傳,人人都知道,上官家二少脾氣陰晴不定,最忌諱傅小姐對別人好。
曾在雍城因為傅小姐給人打傘,就舉槍要殺人平憤。
這回傅靜之這樣看著他,他實不知道傅小姐在看什麽,又覺得惶恐又覺得自己也沒這樣英俊不凡吧……
一個二少這麽好看的人不好看嗎?
為什麽看他?
親兵放下水盆忐忑不安的出去,上官睿卻是拿毛巾蘸了水過來拉過傅靜之的手心替她擦拭:“去洗一下臉吧。”
傅靜之去洗臉。
上官睿在她身後開口:“心裏記得就好,不要自己背負上,否則你會越來越累,最後無法向前走。”
上官睿竟是明白她為什麽看著那個親兵。
全是因為之前都是小個子親兵在外麵站著,如今小個子親兵死了,人也換了。
傅靜之擦了臉,點點頭:“我盡量。”
上官睿說:“這世道裏,人人心裏都有許多東西,心裏記得,自己一定要放下,凡事都可以讓我背著,我身上血債無數,多一件兩件沒關係。”
傅靜之搖頭:“我自己扛得起,我寧願我自己背。”
上官睿於是無奈,隻能是說:“我已經讓人去收斂他的屍骨,送回老家去,優待他的家人。”
傅靜之點頭。
她何嚐不知道事情發生了就無法挽回,人死了不會複生,隻是她在牆頭上親眼看著小個子親兵為了保護他們而死。
哪怕本來也是傷的很重了,可最後生命的一刻,小個子親兵選擇了維護他們。
這又是一場虧欠。
她真是不愛欠人,這樣重生的經曆讓她信了幾分因果,恐怕要在來世去還給對方了。
兩個人各自洗漱,傅靜之過去正廳後院想去看看自己母親傅譚氏,走到門口卻被家裏傭人攔著。
家裏傭人看上官睿,眼底都是瑟縮的,顯然是經過了昨天的事情,怕極了這位聲名在外的上官家二少。
傅靜之問:“母親如何?”
家裏傭人才說:“夫人已經在飯廳了,等著您和姑爺過去吃早飯呢。”
一句話,傅靜之一怔。
上官睿也是愣了一下,聽著那傭人說,旋即麵上就是笑,剛剛那點不怒自威的勁兒一下子煙消雲散。
臨走還賞了家裏傭人一塊大洋。
一塊大洋當真不是個小數目了,這樣被上官睿隨手拋出去賞人。
拿到錢的傭人眉開眼笑,連說:“小姐和姑爺天造地設,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漂亮吉祥話一串一串的。
傅靜之聽不下去這些,往飯廳那邊走,上官睿快兩步追上她的腳步。
傅靜之抬頭看他一眼,他麵上還是喜色,眼底明亮,唇角微彎。
後麵那傭人還在高聲:“小姐姑爺慢走!”
傅靜之問:“你這有什麽好笑?”
上官睿瞥她一眼:“就是覺得江城傳統,改口改的快,姑爺這個稱謂挺好。”
“他們看你跟我同進同出,你又是上官家的二少,所以捧著你些說。”傅靜之往前麵走。
上官睿也不辯駁,隻跟著傅靜之一起出了院子,往飯廳過去。
傅譚氏在飯廳離坐著,這一次卻沒有提前吃東西,而是靜靜坐著,手裏拿著把蒲扇,目光盯著在一處。
看見他們才收斂了些,可也不跟他們說話。
傅靜之知道母親多少也知道外麵發生的事情,大概也並不好受。
快速吃了早飯,傅靜之問一句:“母親,你可願意跟我去雍城小住?韓媽和小丁都還在雍城呢,我在那邊有個單獨的院子。”
傅譚氏搖頭,緩聲說:“我跟你姑母不合,聽到雍城兩個字都晦氣,想也別想我去雍城,若是其他地方我還考慮,雍城是不可能的了。”
其他地方還考慮,隻有雍城不行……
傅靜之一下子有些明白過來,身子不由的都坐直。
母親這話裏的意思就是同意了以後跟她去南洋的事情。
隻不過是含蓄了些,大概是因為上官睿在場。
旁邊的上官睿自然是不懂,看傅靜之忽然如此,伸手在桌下扣了她的手。
傅譚氏卻是又說:“靜之,你出去,我有些話跟女婿說。”
“母親……”傅靜之還要再說,卻被傅譚氏打斷了。
“出去!”傅譚氏兩個字厲聲。
傅靜之一下子無奈,隻能是看了一眼上官睿,又看母親,站起身來。
上官睿也起身,替她挪開桌椅,跟她低聲說一句:“你到外麵等我,我陪母親說兩句話,很快出來找你。”
傅靜之皺眉。
因為上官睿這“母親”兩個字。
母親明明前腳才說了可能會跟她去南洋,後腳卻又稱上官睿為女婿。
這邊上官睿也順著就改口了,連“母親”都叫上了。
傅靜之走到門口,回頭又看一眼,然而母親冷冷的目光看過來,她隻能是走出去。
站在院子裏等人。
院子裏有株石榴樹,樹上紅色的花朵正開,紅的紅豔豔的。
傅靜之伸手摩挲著石榴花,回頭又去看自己母親。
透過窗邊,看不太分明裏麵,隻大概知道兩個人在說話。
也不知道母親跟上官睿說些什麽,可不至於會把她說要跟母親去南洋的事情告訴上官睿。
可是又說了這樣久。
也不知道母親跟上官睿有什麽話題可以說。
等了許久,外麵實在聽不到裏麵的話,傅靜之看著角落裏的水缸,水缸裏中著幾支睡蓮,蓮葉之下又有幾條紅色的小魚來回遊曳。
良久,身後有人叫她:“靜之。”
傅靜之回頭,上官睿手裏拿著一封信過來。
上官睿把信遞到傅靜之手上。
傅靜之不明就裏,接過來,想要打開卻被上官睿按下了。
“這是你母親給你的信,你別在這裏拆了,我不方便看,她讓你走了再看。”上官睿說。
傅靜之拿著信,反問:“我母親為什麽要給我信?”
什麽話不能麵對麵說,而是要寫信?
上官睿卻說:“你別多想,母親很好,跟我說了很多話,無非就是讓我照顧你之類,在她心中有多看重你,你是知道的。”
傅靜之當然知道。
要不是她傷了母親的心,母親從前寵她如同掌上明珠。
上官睿卻是笑了笑:“你母親說,你脾氣不好,性格不好,長的也不多出眾,要是我不能好好待你,就把你打發回來就是了,別多為難。”
傅靜之皺眉。
上官睿卻是笑著又說:“你母親說的,不是我說的,我是學給你聽,之前你母親都是說你好,說我不好,現在忽然轉過來說你不好,讓我讓著。”
傅靜之想了想,扭頭看窗戶裏麵。
傅譚氏卻已經走了。
屋裏空蕩蕩的,沒有人在。
傅靜之眼底有些澀:“我母親從前以為她攔得住,所以說你不是,說我的好,說你不配,到現在你我生米煮成熟飯,她就希望你對我好。”
上官睿略一愣:“原來是這樣的心思,我還想這是怎麽了,忽然這樣。”
這是一個母親對女兒全部的心思。
傅靜之卻是又說:“就好像,從前她打我罰我也不許我去追李慕南,可無可奈何了,就把大半的家產都拿來給我當嫁妝,好想著讓對方看重我。”
忽然之間提起了李慕南,這個名字刺的上官睿心頭一刺。
“她是希望我好,無可奈何了,就希望我好。”傅靜之說。
說著又往外麵院子走。
上官睿在後麵一步,伸手拉過她的手腕,將她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