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來都來了
傅靜之略一抬頭就看見他的麵孔。
他的呼吸淺淺,隻是這樣呼吸落在她的麵上,讓她極不適應。
想要掙開一點,他卻是摟著,輕輕伸手去想要推開一些,胳膊一涼,這才注意到自己此刻隻裹著一條薄被。
也不盡然,應該她裹著半條薄被。
是他們兩個人一起裹著一條薄被。
昨夜她穿著嫁衣過來,那是她母親很早就給她準備下來的,最好的料子,找了江城最好的裁縫,上麵繡花就秀了兩年之久。
傅靜之不介意這些禮節,外公卻很看重,一力要做到盡善盡美。
從前外公譚平總會看著外麵,一邊喝茶一邊說:“我們靜之這樣秀外慧中,聰慧至極,也不知道什麽人有福分娶了她。”
而她母親傅譚氏早知道她跟李慕南走得近,極其不願,總說:“男女婚嫁,從來都是女人吃虧受苦,不嫁也罷。”
外公譚平卻總是說:“個人有個人的命格,你這樣挑剔不也嫁了出去,我們靜之性子比你好,可一點都不愁,無非多挑挑,挑個好的。”
現在回頭看,好像她自己挑的,最後一塌糊塗,如今她自己什麽都沒挑,卻好像也沒得選擇。
上官睿就這樣闖入她的生命,根本沒有任何餘地。
傅靜之伸手輕輕的想抬起上官睿的胳膊,讓自己讓出來些。
然而上官睿胳膊極沉,她略一用力,那胳膊卻忽然更加摟緊了她。
傅靜之再抬頭,竟是他也醒了,唇角微笑,眼底溫存,正在看她。
“我想挪開一點。”傅靜之說。
上官睿鬆開胳膊。
傅靜之向外挪動一些,身上極酸,又隻有一條薄被,注定也挪不遠,隻稍微動了動。
如果按照預期,薛大業也就是今日就會過來江城,她強留了上官睿在這裏,這幾日都有了安排,隻要按照本來的計劃繼續就是。
按部就班,大約這一次也能度過。
她已經是用了最周全的計劃,可一旦打起來,一切都是風險,又不知道其中會成了什麽。
這樣正想著,上官睿卻是伸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一吻印在她的唇瓣上:“不多睡一會兒,在想什麽?”
傅靜之看他。
她的眸子裏又是那種清亮。
好像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有些拒人千裏之外的清晰分明。
“想些事情。”傅靜之低頭掙開他在她下巴上的手,卻是又想起什麽,問:“你昨天火車錯過了,今日該走了吧。”
“嗯。”上官睿手空在半空,頓了一下方才收回去:“今天過去慶城,不過我很快就會回來。”
“起床吧,昨天你叫人出去,那人一晚上都沒過來再找,可能還在外麵等著呢。”傅靜之說著就要起身。
然而還沒坐起來,就被人一把摟著按下來。
身上一酸,直被按下。
上官睿離她極近,翻身在上,居高臨下看她,認認真真,口上卻說:“天色還早,就算起來了,火車也沒到,時間還早。”
傅靜之伸手輕推他:“你這又是要做什麽?”
上官睿動作略一頓,卻還是柔聲:“我知道你這樣肯定不可能再來,隻是舍不得你,再摟摟你。”
傅靜之看他一眼,卻覺得不適應,瞥開目光:“還是快點起來吧,他們找你可能還有事,我這樣也不好出去不好出去,還要原路回去。”
“來都來了,怕什麽……”上官睿笑問她。
傅靜之麵上卻沒什麽笑意:“你背過去,我好穿上衣服,再晚其他人都起來,我穿成這樣不好回去了。”
昨天夜裏上官睿最仁慈的地方莫過於再如何也都沒撕破她的嫁衣,一排盤扣需要一個個解開,光是這個扣子就解了半響。
上官睿卻是看她,兩個人這樣對視著,她的眼底是清冷,他眼底的熱情也一寸寸的被澆熄。
傅靜之起來,忽的腰上一癢,又被人拽著跌下去,整個人不由得笑起來,團著躲閃,眼底都有了笑意,伸手推上官睿:“上官,你別鬧……”
她腰上有一塊怕癢,怕的厲害,輕輕一碰就會笑成一團。
昨天被上官睿發現,說好不會再碰,他竟然又鬧她。
上官睿眼底一下子也是笑意,不撓她,卻是撲著過來親她的麵頰:“你這樣多好,在我麵前別那樣多防備,我喜歡你這樣……”
傅靜之被他按著,想掙,可是看見上官睿左邊胳膊上包著繃帶。
昨夜就知道了,可那時候顧不上,他又都說沒事。
她也是真的顧不上了,一直到了現在,她才看上麵竟然都有血痕,隻是已經不是鮮紅色,想來就是昨天夜裏動作太大。
“你沒事吧?起來重新包一下,別耽誤了。”傅靜之看著上官睿的胳膊。
紗布上的血痕並不少。
“沒事,早就好了,隻是裂了流了點血,這種傷口其實沒事。”上官睿瞥一眼自己胳膊上的傷口,眼底卻是笑:“我也想問你,傷的還疼不疼?”
傅靜之有些茫然,也不知道自己傷在哪裏,想了兩秒才明白過來,本來冷靜的麵容上一下子有些窘迫,微微舔了一下下唇:“不,不覺得了。”
傅靜之自己也想不明白,好像昨天的疼並不厲害,跟自己記憶裏的全然不同。
上官睿昨天十分的有耐心,不許她捏手,也不許她咬唇,隻一味的哄著她。
她從前看書,知道其中滋味複雜,可又不知道是什麽情形,真自己在其中,卻是覺得比書上寫的還要更複雜的多。
本來是篤定了要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最後竟也都不覺得如何。
他越是耐心,就越顯得她沒耐心。
而她竟然是沒耐心的那一個……
這個認知也讓她大覺挫敗。
總覺得哪裏都不對勁。
一回憶起昨天夜裏的事,就算是傅靜之,臉上也不免有些紅暈。
上官睿看她卻覺得好,過來親在她的唇上,低聲:“那我做的可還好?”
傅靜之一下子瘋了大半,說話都卡了,磕磕絆絆:“好,可能是好,你少來問我。”
上官睿興趣大增,反而是繼續問:“我不來問你又去問誰?昨夜不是你說……”
傅靜之一下子伸出手去堵住了他的唇:“我沒有,你別說了,我什麽都沒說說過……”
然而這樣一動手,本來裹著的薄被子就掉落一截,露出底下雪白的肌膚。
上官睿自然是不介意,目光落過去。
傅靜之又忙裹好了自己。
一早上剛剛想的正經事一下子全從腦子裏飛出去了,全然的亂,被塞滿了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
好像腦子都卡殼了。
明明都是些不重要的事情,不過就是她步驟中的一步,她都已經不在意了,可被他三兩句又都拽了回去。
“上官少常跟人如此,自然比我經驗要多,我日後……日後經驗多了自然就好了,你現在笑我,等我長進,我定會贏過你。”傅靜之理了理思緒說。
這番話聽在上官睿耳裏,卻覺得有趣極了。
笑了又笑,才是忍住,卻又對上她有些認真又有些惱的臉孔,不由得又笑起來。
這一日的一大早,江城雨後初晴,外麵守了一夜的小個子親兵以為自己幻聽。
不然怎麽會一大早上聽到昨夜還在大發脾氣的上官家二少笑的這樣大聲,好像遇到什麽最好笑的事情,爽朗開懷的很。
他怕觸黴頭,不敢過來,之站在門口,感慨一句就算是上官睿這樣少有尊卑之分的人也一樣是有少爺脾氣。
如同這江城的天氣,一時晴一時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