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明日再走
傅靜之點頭。
她從來膽子並不小,卻在這件事上難以自製的怕。
因為上一世的經曆實在是痛楚,她全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隻是為了留住上官睿,總要付出些東西。
而她所能想到的,能讓上官睿按下軍情的,隻有這個。
正想著,上官睿忽然湊近,親一下在她額頭上,卻是放開了解她扣子的手,反而是向後退開一步:“算了,你這樣勉強就先放過你。”
傅靜之抬頭看他。
上官睿退到她一步之外:“我沒事,你不用因為下午的事就覺得如何,我們來日方長。”
“過兩日我從寧城回來,回來娶你,到時候三媒六聘,我一樣不差,不用你這樣過來我這裏,我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上官睿低聲說道。
傅靜之看著他。
燈火微微閃動,傅靜之抿了抿唇,卻是上去一步,伸手去環腰抱住了他。
空氣一下子仿佛是凝滯。
桌上油燈燈芯跳動,傅靜之寬大的繡袍帶了陣風,燈芯一晃,人影也跟著晃動起來。
巨大的兩個人擁抱的人影在牆上晃動。
“明天再走。”傅靜之輕聲開口,每個字都吐落清晰,一字一字。
上官睿一時被她這樣摟著,竟然說不出什麽來。
“外麵下雨了,明天再走。”傅靜之低聲重複一遍。
上官睿胳膊仿佛是灌了漿,竟然動彈不得。
“我不在乎正妻的頭銜,繁文縟節而已,什麽三媒六聘,我今日在這裏,我就是嫁給你,比任何的文書都要鄭重。”傅靜之又說。
上官睿還是沒說話。
傅靜之抬頭,看著上官睿。
他不說話她心裏就沒有底,一下子也會恍然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是太唐突,忽然這樣跑來找他。
他從來自製,她也是知道的。
這樣的時間,他要去寧城,她所能想到的留下他的方法裏,這已經是她覺得最有效的。
可如果她在他心裏根本沒有這樣的分量,她……
下一秒,傅靜之被吻住,她整個人還來不及反應,忽然頭重腳輕,被人整個打橫抱起。
慌亂之下,她伸手抱住了上官睿的脖子。
他抱著她去到床邊,將她放下,隨即傾覆而上。
傅靜之抿著唇,後來幹脆咬著唇,周身都忍不住打顫,用手捏著手心讓自己鎮定。
手心卻被他掰開,他輕聲:“靜之。”
她看他,眼底驚恐如同小鹿。
上官睿進退兩難,低聲安撫:“別這樣怕,沒有這樣可怕。”
傅靜之卻是說:“我是真怕。”
一貫傅靜之張牙舞爪,也有冷若冰霜的時候,此刻卻是真的眼底透著緊張,聲音也都綿軟下來。
上官睿看她這樣子,心就已經軟了大半,幹脆就側身倒在一邊,伸手摟著傅靜之,輕輕親了親她的鬢角:“那就慢慢來,也不是非要不可。”
從前他非如此,全是因為心裏沒有把握,心不安定。
現在他不急於一時,全是因為她就在這裏,她的心意就在這裏,她翻窗跑來他的房間,她心裏有他。
他現在滿心都是滿的,其他事就算了。
“從前我以為你是……你是不願跟我,所以才這樣反應,平日看你,不知道你這樣膽小。”上官睿摟著傅靜之,將她好好的摟在懷裏,輕聲說。
呼吸都落在她的後脖頸上麵,微微的癢。
“我隻是有些怕。”傅靜之手被他攥著,手心才緩緩鬆開些。
上官睿卻是送了手,伸手在她麵頰上輕輕一碰。
傅靜之一下子沒有防備,陡然一驚。
身後傳來上官睿的笑聲。
“你別怕我,我不會傷你。”上官睿輕聲:“就算再給我選擇,我也不會傷你,我心裏從沒真的想過要傷你。”
哪怕是從前拎著槍去了傅靜之的房間,他心裏也清楚,根本不可能動她。
殺了她,毀掉的是他的世界。
“也許我的生活沒有那麽容易,可是靜之,從一開始,我就把你放在我的未來裏,我所想的未來,全都是你。”上官睿低聲。
從開始的一板一眼的教她如何下手要無情,到口口聲聲說並不會娶她。
他做了許多事,每一件都是為了把她放進他的未來。
他也曾猶豫過,猶豫的卻是自己的世界會不會太過荒唐肮髒,怕自己弄髒了她。
上官睿伸手輕輕的碰一下她的背,傅靜之又是一驚。
上官睿笑起來,眼見著她手又捏緊,於是伸手去掰開她的手:“我不鬧了,你這樣怕,以後要是吵架,我就這樣摟著你,你什麽都該忘了。”
傅靜之卻是忽然問一句:“你平日裏都是跟什麽女人混在一起?”
上官睿陡然無語。
傅靜之背向著上官睿,輕聲說話:“從前你說我就在想,上官少閱花叢無數,而我是個尋常人,初次有些怕應該也是正常,可上官少卻好像並不明白。”
傅靜之思緒卻顯然是更清晰,繼續說:“我所能想到的解釋,無非就是上官少從前流連花叢,一個良家都沒有吧。”
上官睿一時卡殼。
從前的傅靜之不問,不是覺得不疑惑,而是身份並不對等,無法開口。
現在的傅靜之問,他卻無法答了。
“我……”上官睿斟酌一下字句。
“上官少花名在外,是這些日子久了,我都快忘了,我……”傅靜之又說。
話才說到一半就被打斷。
上官睿摟緊了她,輕輕咬在她耳朵上。
傅靜之陡然的又是一驚,伸手去推他,他卻是鬆開了。
上官睿摟著她:“說了這樣多,做了這樣多,我對你的心意,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傅靜之明白,曾經當局者迷看不明白的,在這一次來江城的時候都已經能看得明白。
可是這樣的明白之中,又夾雜著其他的。
愛情會變,一朝變了心,曾經所有的海誓山盟甜蜜回憶就全都成了空。
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什麽誓言都許的下,愛情或許大過天,可是幾年之後呢?
年老色衰之後呢?
等他登上他想要的權力的巔峰,他的父親和兄長對他也是重要的人,可還不是弑父殺兄?
“過去我的確荒唐過,可那時候我沒有你,火車上見到你之後我再沒有任何人,一個也沒有。”上官睿說。
傅靜之聽了倒是詫異,反問:“你說的是火車上初見之後?”
那時候她跟上官睿也就是剛剛見麵,後來上官睿追求白如薇,還跟劉宛珍求婚,又在凱旋門裏跟一眾舞女一擲千金。
竟然……
“我不否認我荒唐過,可在遇到你之後真是沒有,我不需要說這個謊話。”上官睿說。
他是不需要,因為荒唐過就是荒唐過,也不差這幾日,隻是她不明白。
“我要是說我從火車上見你,我想的就都是你,你可信?”上官睿反問。
傅靜之不信。
上官睿柔聲在她耳邊說話:“我為你花了多少心思,你是知道的,我哪還有心思去管別的人,隻你一個我就要累死了。”
傅靜之想著其他事情。
想這樣的上官睿和從前的上官睿,想這幾個月之間,不過就是從春日到夏,卻好像翻天覆地。
一切都變了。
她似乎也沒什麽能逃離的餘地。
正想著,上官睿將她翻過來,麵向著她,看著她的眼睛認認真真一字一句:“傅靜之,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
傅靜之看著他。
上官睿眼底有些微微光亮:“愛到連我自己都詫異,我以為不過如是,我以為我見過很多市麵,你不從就算了,我遠遠看著你也是一樣,可結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