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來日方長
傅靜之說：“我是要帶你去見我母親，可你現在忙，要是你能有空，那當然是好，我猶豫隻是……隻是想不到你這樣，我這樣的要求實在是太過分，你要是拒絕我也沒什麽好說，你要是為難……”
上官睿那邊停了停，語氣淡了幾分：“我這裏我盡快回去，你等不及就讓馮驥先陪你回去，你在家裏等著我，我這邊隻要結束了就去。”
傅靜之定了定，問：“你大概……要多久？”
上官睿說：“我這裏還沒法給你確切的時間，這邊戰事未平，如果我先走說不過去。”
傅靜之想了想說：“你那裏可能有人給你電話，我不好占著了。”
言下之意是要掛斷電話。
上官睿“嗯”了一聲，都已經是要等著傅靜之掛他的電話了，卻又聽見電話裏傅靜之說：“上官睿。”
上官睿又“嗯”了一聲。
傅靜之的聲音從對麵緩緩過來：“謝謝。”
上官睿不需要她說這個，他想她說他們所想的是一樣的，可她又退縮了回去。
傅靜之卻是真心，她一貫不喜歡虧欠別人，從前的事情她還可以解釋都是上官睿自己布下天羅地網非要如此，她也還的七七八八，可這次之後……
她自己都無法再給自己辯解。
偏偏她能替上官睿做的事情已經很少。
她從前能做一個大帥府裏替上官睿爭得臉麵的上官睿的女伴，可這次，她是用上官睿的命在賭。
上官睿卻說：“不用，你我來日方長，我也不需要你還我一句謝。”
來日卻不長，要是上官睿這次……
她做了兩手準備，可始終是在用他的命來賭。
“上官……”傅靜之想了又想，說一句：“那我在江城等你，我母親的脾氣不是太好……”
上官睿卻是一字字說：“我這樣的人能娶到媳婦，你母親多大的脾氣我也哄好了，不然你不肯嫁給我。”
說的極其坦然，好像一切本應該如此。
傅靜之掛了電話，靠著在沙發裏麵，看著麵前，想許多事情。
想她這一次做事是不是太過於狠絕……可是母親的安危對她來說是更重。
可她也沒想到上官睿竟然是這樣真心的問她，好像是要把一顆心捧著給她似的。
這一次上官睿去了綏州偷襲了蘇仲卿的大本營之後，一切好像又有變化。
傅靜之能明白見過戰場血腥之後的人會格外的需要人間溫暖，去忘記那些血腥的東西，可一切不容她猶豫。
傅靜之抬頭，看見馮驥站在對麵。
馮驥站在門口的地方，用一種傅靜之從來沒見過的目光盯著傅靜之，問她：“你是打算做什麽？”
傅靜之從沙發上站起來，用一種淡然的語氣：“我要回家一趟，許久都沒回去，我先去，上官睿恐怕沒什麽時間，你也不用跟著我，我跟他說過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馮驥卻不信。
馮驥緊緊盯著傅靜之：“你到底在做什麽？”
傅靜之置之不理，轉身要往樓上去。
馮驥大步跟過來。
傅靜之上樓，馮驥腳步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厲聲：“你白天才問了薛大業的事情，說什麽寧城江城，下午就急匆匆去見馮家老爺子，讓馮家老爺子連禮佛都省了，現在又說要去江城？還跟二少說起。”
傅靜之腳步不停，隻：“我下午不過就是想家了，我自小在江城長大，現在看到這樣亂，當然是想家，想回去看看母親，我跟上官睿早就說過要同去見我母親，他要是來不及，我就自己回家，這有什麽？”
馮驥卻不信，匆匆跟著：“要是這麽簡單，你在那裏發什麽呆？你分明是做了什麽，你不是會玄黃之術，能掐會算，你到底是要做什麽？”
“我做什麽，並不需要告訴你知道。”傅靜之一路上樓。
走到門口，開門就要進去，馮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傅靜之回身，用力一甩：“放開！”
馮驥卻不鬆開，隻追問：“你是不是有什麽圖謀？”
傅靜之深吸一口氣，抬眸盯上馮驥，眼底冰涼：“馮驥，我一直對你忍讓，全是因為我知道總要跟你相處，我對你好一點，大家相處愉快，你卻真是打算管上我的事？”
馮驥心裏堵著，卻不肯鬆手：“要是你真是做什麽事，我會跟二少說。”
傅靜之冷笑：“馮驥，上官睿早就跟我約好了這次回來就到江城，跟我母親求娶我，我母親脾氣並不好，我心裏擔心要是吵起來給上官睿難堪該如何而已。我難不成還跟薛大業裏應外合去謀害我自己的丈夫？”
馮驥聽著她說，卻不曾想竟然是說求娶的事情。
也從來沒聽上官睿提起過。
可也是如此，傅靜之總不可能跟薛大業有什麽瓜葛。
傅靜之自己心裏亂，不肯跟馮驥在這裏耽擱，怕馮驥想明白了來龍去脈，直接從馮驥手裏抽手出來。
她一手去掰馮驥的手，馮驥終於是鬆了手。
“可你去見馮老爺……”馮驥還是抓住一絲，問：“你去見馮老爺是什麽事？”
“你喜歡問，我就告訴你知道。”傅靜之語氣中都是不耐，麵上也是冷：“我有些生意在外麵，要馮老爺的人脈在糧食這一塊跟我一起賺這一筆，我一個人吃不下這樣大的生意，馮老爺自己也應該清楚，我還需要采買些東西都需要馮老爺幫忙。”
馮驥稍一頓，傅靜之已經轉身，伸手去開了房門，就要進去。
馮驥追著問一句：“你說的可是真的？”
傅靜之手按在門把手上：“馮驥，做好你自己的事，我跟你好生說話不是為了讓你沒了規矩！你如今這樣也不用跟我去江城！留在這裏想幹什麽都行，別再跟著我！”
說完，直接進門，反手重重關上房門。
馮驥站在門外，看著在自己麵前關上的房門，自己想些事情，麵上是頹然的表情。
他覺得是有問題，可傅靜之說的振振有詞。
傅靜之一路上樓，應該是對他煩厭至極，他從來莽撞，這次是真的惹了她煩厭。
想也知道，自己一個什麽人，竟然去管傅靜之的事情，這就是僭越。
二少是跟她去江城求親，聽起來也是沒有任何問題。
二少求親，難免需要些貴重禮物，所以找上馮老爺子的確也說得過去。
馮驥轉身，緩緩的下樓，心頭有些疑慮可是也挑不出什麽，剛剛那一瞬間他看著傅靜之坐在那裏，看著傅靜之露出那種表情，心裏就覺得不好。
可是現在回想，卻又覺得大概是自己多慮。
然而一扇門的背後，傅靜之靠著在門上麵，房間裏漆黑一片，她沒有開燈。
她也就隻能是靠虛張聲勢唬住馮驥這樣心思簡單的人，必須比馮驥聲音更大、更狠，馮驥才能信了她的話。
可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她隻要再借題發揮，現在穩住了馮驥，這事還是能做成。
傅靜之看著麵前的漆黑，許多事情脈絡已經能想得分明，一樁樁一件件，隻等著她去安排。
黑暗之中，她沒有其他能想，她隻能向前。
因為一切都好過上一世，她跪在母親的墳塋麵前那一刻的心痛，她今生走到如今，全是為了最後那個目標而已。
哪怕前麵，是別人的屍骨。
哪怕這個別人，是上官睿。
**
第二日，傅靜之去韓媽那裏，跟韓媽和小丁說了自己要回去江城的事情，又借口說這次是忽然要去，雍城還需要小丁照看生意，小丁到底年紀小，請韓媽看著小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