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句平安
上官睿過來他們這一邊:“馮驥,你替我看好傅靜之,戰場上的事情暫時不用你,她不能受傷出任何差錯,日後建功立業的機會還多,可我現在信得過的人不多。”
言下之意,卻是把馮驥當作信得過的人。
馮驥看一眼上官睿,聲音不由的有些顫:“二少……”
馬副官卻打斷了他,直說:“二少,你肩膀的傷,你這也才退了燒,這傷口經不起這樣。”
馮驥這才看見上官睿胳膊的襯衫上麵洇出了紅色,原是受了傷。
“我自己的傷,我自己心裏知道。”上官睿說一句,扭頭看馮驥:“她這幾日可還好?”
馮驥立正答話:“回來第二日去了學校,跟老師接了書,後來都在家裏看書,借了您的書房,今天接到您的電話,下午心裏高興,去了韓媽和小丁那裏,我跟著走路去的,跟韓媽說的都是些家常,看的書是外文的,類似……”
上官睿略一點頭:“無妨,這些細節不用告訴我,平安就好。”
在場隻有馬副官知道這話裏的份量。
一句平安的份量。
上官睿轉身下樓,馬副官急忙跟上,馮驥跟著在馬副官身後,一路出了樓下大廳。
外麵車子一直就沒走,一直等著。
上官睿回頭看一眼二樓的那一扇窗,忽的又看向馮驥:“別說我來過,隻當是一場夢吧。”
馮驥略一驚,反問:“別跟傅小姐說您回來過?”
上官睿“嗯”了一聲,也沒再多解釋,直接上了車。
馬副官坐到前麵副駕駛去,司機在駕駛座開車。
車子緩緩開動,離開這夜裏。
馮驥一直在門口站著,等到上官睿的車子徹底開出了宅子的院子,周圍的一切歸於寧靜,才覺得這真是像一場夢。
就好像,是他做了一場夢一樣。
上官睿和馬副官有沒有來過,如夢一般。
然而一陣夜風微涼,吹的人心也清醒。
馮驥抬頭也去看二樓的那扇窗。
一個傅小姐,一個二少。
一個讓他別跟二少說她曾為了二少傾盡全力,一個讓他別跟傅小姐說他曾跨越千山萬水隻為了來見一見她。
這兩個人,雖然性格迥異,可是在這件事上竟然出奇的一致。
都有些驕傲,都有不肯放下的東西。
這兩個人,好像兩個刺蝟,一身的刺向著別人,卻把各自的軟肋都向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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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靜之平日裏喝酒很少,可也早起成了習慣,很少能這樣睡到日上三竿去。
早上起來的時候,身邊的被子是半掀的。
傅靜之坐起來愣了一會兒,頭還是有些發暈,靠著想昨天做的夢,想到上官睿走進房門,她主動伸手去握了上官睿的手,他的手心裏有薄繭,手中溫度很暖。
夢境太真實,真實的她知道不可能。
就是因為太過清楚,所以才格外的放肆。
不用計較很多事,不用問他身體,也不用刻意討好於他,隻用伸手握住他的手,跟他說些話。
最後竟是個春夢。
傅靜之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起身來,過去洗漱,外麵馮驥已經早就站著,用一種古怪的眼光看著她。
“你別氣了,早晚有機會去建功立業而不是跟我耗在這裏。”傅靜之說。
馮驥看別處不說話。
這人實在是別扭,一直都是這樣別扭的樣子,可誰讓自己當時跟人家發了脾氣,如今人家不願意原諒也隻能是如此。
早飯已經來不及,成了午飯,傅靜之照例一邊看報紙一邊吃飯。
今日的報上說的形勢更是大好,傅靜之喝一口湯,翻了下一頁,卻看見角落裏寫南方又有一人發表聲明,力主調停。
傅靜之格外多看了幾眼,放下手裏的湯,拿起來報紙,連聲叫馮驥:“馮驥!馮驥這人是?”
馮驥本來在一邊站著,聽見她叫,過來看了她拿的版麵,跟她解釋:“這是薛大業,勢力不大,在南方盤踞已久,他此刻出來調停無非是怕我們勢大,到時候他也不好過,還不如蘇家和我們對峙,大帥就無暇顧及他了。”
“有他照片嗎?清晰些的。”傅靜之問。
馮驥出去找,好一會兒才回來,手裏拿著另一份報,展開來上麵是薛大業在一次會議上的合影,算不上清晰,可也大致能看出一些。
傅靜之定定看著麵前的桌子,想事情。
馮驥看桌上菜色沒怎麽動,於是說:“傅小姐先吃飯,這人不足為慮,從來都不被放在眼裏的,也翻不出什麽花來。”
然而上一世,傅靜之也記得這個人。
隻是時間對不上。
上一世蘇家和上官家打起來,上官睿以雷霆之勢滅了蘇家,又過了兩年,上官家內鬥,上官睿弑父殺兄,鬧得沸沸揚揚,這位叫做薛大業的人才發表了聲明聲討上官家。
這位薛大業能力不大,一直偏安一隅,可是知道上官睿得了勢一定會收拾了他,所以拚死一搏。
上一世分明不是這時候會發生的事情,現在竟然堆到了眼前。
然而這不是最關鍵的,上一世薛大業發表聲明沒多久,就突襲了江城,然而江城無險可守,就在江邊,地勢平緩,民風也都淡泊,上官睿根本沒放在心上。
上官睿拱手讓出江城,足有月餘上官睿才騰出手來處理薛大業的事情。
薛大業當然沒翻出什麽水花,很快就被上官睿滅了滿門。
可是江城在這場禍事之中被損毀的厲害,她家族裏許多人都死在那一次裏,連同她的母親也受了驚嚇,從那一次之後心口就總是不好,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她輾轉回去看母親,卻被母親讓人堵著在大門之外。
來攔著她的人也都是小時候相識的,私下跟傅靜之說她母親不是還怨她,而是現在的精神不好,身體也弱,不想她憂心,讓她趁早回去別在激了她的母親,日後再見不遲。
又責她當日自己恩斷義絕要離開,現在回來像什麽樣子,自己當知道羞恥!
她那時候手頭已經有了不少銀錢,母親又避而不見,隻能是在母親門外跪著磕頭,托付鄉裏人把銀錢留給母親些,順便托鄉裏人代為照顧。
那是她上一世後來離母親最近的一次。
然而那時候她在門外,母親在門內,她卻始終沒能打開那扇門。
可鄉親說的也沒錯,誰讓她自己當初在祠堂長跪要離家,她辜負了外公的教導,辜負了母親的寄托,她選擇另外一條路,可是那是不歸路。
現在想回家,母親那樣心高氣傲的人,連她兩個哥哥走入偏門都不許他們再進家門,又怎麽可能再容得下她。
她的家,她再也回不去了。
這一世,她想著是回去江城在母親門前長跪,母親心裏有她,念著她,隻要她好聲懇求,她又是被李慕南休棄,母親一定能原諒了她。
可是現在的情況……恐怕是她還沒能回去江城就要失守。
兩世這樣大的區別,這一世母親不知道會遭受什麽禍事。
“馮驥,薛大業要是跟大帥打起來,他會怎麽做?”傅靜之強壓著心頭慌亂,問。
馮驥不知道她這是什麽反應,隻琢磨了一下就說:“大概就是拉著幾個外國使節,再多發幾個聲明,然後正式登報跟大帥決裂,趁著我們沒反應的時候就去打寧城,要我看他不敢,二少說過,這人不堪大任,沒什麽本事。”
傅靜之記得上一世薛大業的確是登了報,去攻打寧城,可是寧城守備充足,薛大業連夜調轉兵力忽然攻打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