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她的秘密
傅靜之一下子站起來,椅子向後拖動劃過地板發出巨大的聲響。
“馮驥!我讓你出去!再往前一步我叫人打你出去,我這裏不留不聽話的人,現在走,我還可以當做沒這回事!”傅靜之眼底鋒利,滿滿都是嫌惡,嗬斥出口。
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馮驥看著麵前的傅靜之,覺得陌生。
這個女人,就在這幾天之內,像是換了一個人,眼底有紅血絲,整個人也都緊繃到了極致。
他竟然絲毫不懷疑,如果他再往前一步,她不是叫人打他走,她會直接撕打他。
那一句“我這裏不留不聽話的人”,宛如說“我這裏不留不聽話的狗”一樣。
他說到底,就是一個保護傅靜之的人,這樣說來,倒也的確是條狗一樣的。
馮驥麵上有些僵硬,身體也有些僵,緩緩往後退開一步,拉開一點距離。
而後轉身往門口過去。
走到了門口,出去之前,馮驥轉身看了一眼。
傅靜之沒有看他,傅靜之又埋頭在書桌裏,她的手揉在額頭太陽穴上,一直看著那書在想許多事情的樣子。
不知道想的是什麽,可是全情投入,甚至有些痛苦的樣子,好像耗費了全部的精力。
當天,馮驥沒有一直在門外等著,他跟人叮囑了如果傅靜之找他就立刻去,自己回自己住處歇著,等到晚上又覺得不安,還是上樓去門口。
他看見傅靜之雙手抱著頭,緊緊的抱著,地上扔了許多東西。
竟然是在他所不知道的時候,她發了脾氣。
難道是再抄佛經?
他從門縫看著傅靜之,裏麵的傅靜之卻好像感覺到了什麽,抬頭也看向他。
眼底的混亂隻是一瞬,飛快就恢複到一種淡漠的眼神裏麵。
她又低頭去拿起筆塗塗畫畫。
原來是他在這裏,她竟然是更有壓力,連崩潰都不能,她唯一讓他留在門外從門縫看著她的理由,就是上官睿要知道她的行蹤。
這些門一指寬的縫隙都是為了給上官睿留的。
而他是上官睿的眼睛。
外麵戰火紛飛,這裏的傅靜之沉溺在塗塗畫畫之中,沒人知道她在做些什麽。
她的門外後來不再站著一個年輕而眼角微挑的男人,這個男人選擇到樓梯口去站著等她,因為怕她連崩潰都不敢崩潰,怕她一直緊繃到的極致也不肯放下。
一直這樣到了又過了兩日,外麵傳來消息,馮驥去跟傅靜之匯報的時候才發現書房裏竟然起了煙。
推門進去,卻看見是傅靜之。
她收拾了所有東西,在屋裏一角用搪瓷盆當底點了火,把許多畫的圖都燒了,燒的幹幹淨淨。
空氣裏飄散些黑色的灰。
她看著麵前的火盆,緩了緩才說抬頭看馮驥,眼底像是不能聚焦了那樣,難掩疲憊之色,木然的看著。
馮驥本來麵上有笑,可看著傅靜之忽然有些笑不出了,直說:“前線的消息,二少那邊已經結束了,綏州被突襲打了下來,蘇家調兵回援,我們現在兩邊夾擊,打的他們潰不成軍。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了。”
傅靜之“哦”了一聲,麵上還是沒什麽太多表情:“我猜也是這樣。”
地上的火盆燒了滿地灰燼,傅靜之用木頭尺子一寸寸的把灰燼都推碎,讓人徹底看不出來痕跡,才往門外走。
馮驥奇怪的看著傅靜之。
這樣的消息,連外麵的傭人都跟著高興,傅靜之卻平靜,從馮驥身邊走過去。
她手裏拿著一疊紙,出去外麵走廊,馮驥也跟著出去。
傅靜之在走廊上才看他一眼,說:“你下去吧,暫時別過來叫我,我需要睡覺,叫人去把書房收拾幹淨,等上官睿回來。”
她說著,身子都是一踉蹌,可是不及馮驥去扶,她自己靠著牆站著,等了等,就自己往自己房間過去。
“你到底在做什麽?”馮驥忍不住問。
傅靜之腳步不停,隻說:“前兩天我精神不好,現在我很困,一切等我睡醒了再說。”
說完,推門進自己房間。
馮驥手在半空,可又不能去推開傅靜之的房門,又一次被關在門外。
他好幾日都是這樣,站著,看著傅靜之,卻不知道她在做什麽。
她把自己跟周圍的一切都隔絕開來,可顯然她不是在思念二少。
馮驥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去叫家裏傭人收拾上官睿的書房,自己也跟著走了進去。
傅靜之做事很小心,所有灰燼都被推碎,看不到一點端倪。
傭人收拾打掃,許多紙灰飛的到處都是,從桌子下麵掃出來一本書,展了展,放在上官睿的桌麵上。
馮驥眼尖,記得這就是丹尼爾老師借給傅靜之的書,於是過去拿起來。
不看還好,細看之下,馮驥也是震驚。
上麵記錄的許多東西都是外文的,他看不太懂,可是上麵的圖形,繪畫,他大概懂一點。
可傅靜之這些天是在畫這些圖?她怎麽可能懂?
如果是她在畫這些,那麽她的目的是什麽?
他連日都覺得傅靜之沒有心,二少對她百般溫暖,她也心如磐石。
可現在看,竟然一時之間不知道關於感情到底哪一種是更多。
是在佛前敬香,滿心滿眼念一個人是更重。
還是這樣無動於衷,然而日夜趕工,為那個人再盡一點自己的力量更重。
傅靜之離開書房的時候手裏攥著一疊紙,想來都是這些。
那天她精神崩潰,馮驥也是第一次看到傅靜之竟然有這樣的一麵,整個人憔悴不堪,虛弱的厲害,那天地上打翻了許多東西,想來這本書也是那天掉在地上。
她後來精神不佳,能把多餘的紙張都燒掉,卻忘了書的事情。
馮驥猶豫一下,想把書放在桌上當作沒有看到,然而書剛放下的一瞬,麵前的傭人就開口看著門口:“傅小姐。”
馮驥猶如被火燙了一般,手裏的書跌落在書桌上。
傅靜之精神仍然是不好,眼底有些木,不過已經比前兩天恢複很多。
她過來拿了書,抬頭看馮驥:“你跟我過來。”
說完,傅靜之拿著書出了門,馮驥跟著在她身後。
傅靜之的背影有些單薄,讓馮驥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為什麽在最開始的時候願意替傅靜之說謊。
那時候傅靜之就是這樣單薄,然後伸手替他打傘。
那一次不能不說是傅靜之另有所圖,應該是想讓他替她隱瞞,所以故意為之。
他心中的惻隱也是在那一瞬,她舉著傘微微抬眸看他。
如果他說了傅靜之見了別的男人,以二少的脾氣,什麽都可能發生,二少對她是計較到了骨子裏。
她柔順下來的時候,會有種想讓人保護她的感覺。
傅靜之直接推門進了自己房間裏,沒有關門。
馮驥跟著過去,在門口卻頓了腳步。
傅靜之走到窗邊回頭看他,如同一支站在窗邊的蘭花一樣靜立,可她是有刺的,應該是更像是一叢薔薇,渾身是刺,開的如同火焰般荼靡,烈烈的吸引人的目光。
“進來,關上門,我不想被外麵的人聽見。”傅靜之開口說。
馮驥猶豫一下,邁步進了房間裏,伸手關上房門。
這間房間,他從來沒有踏足過。
上官睿很難信任人,輕易不會讓人進入自己的私人領地。
“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裏,別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二少。”傅靜之平靜的開口,說的好像是敘述一件尋常事那樣淡然。
馮驥要開口說些什麽,傅靜之卻是靠著在了一邊的小桌上,雙手蓋在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