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轉達的話
上官睿在她耳邊說：“有什麽難事猶豫不決，拍電報給我，馮驥知道，你喜歡上學就繼續去上學，喜歡看書就在家裏看書，隻一條，別對別的男人笑，你笑的招人。”
傅靜之一貫不喜歡這種束縛，可是此刻，聽著他語氣裏那種軟到了極致的溫存，竟也不那麽反感。
“你等我回來，我跟你去江城。”上官睿又說。
傅靜之不置可否。
車子速度似乎又慢下來，一點點的刹車，一頓一頓的。
上官睿卻是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話，幹脆是說：“算了，不說這個，這樣不高興的話不用現在提，你就在家裏等我，我很快回來。”
而後上官睿分開一點。
傅靜之背後陡然的一涼。
上官睿起身，傅靜之也跟著起來。
上官睿麵上卻是些笑，伸手去給傅靜之耳邊的隨發撥到耳後。
“你這樣頭發也好看，不過從前那樣頭發梳上去的時候，露出脖頸真的很好看。”上官睿說，頓了頓卻又說：“去學校還是把頭發放下來。”
傅靜之看著他。
上官睿從沙發上站起來，大步要往外走。
傅靜之一把抓住了上官睿的手。
上官睿腳步一頓。
傅靜之看著他，問：“到底怎麽了？”
這是她第三次開口問，他總是不答，可現在她覺得再不問可能就沒機會。
上官睿沒有回頭，隻是看著前方：“我也不知道，從前我去戰場上沒什麽離愁別緒，想的是為國為家，我既然是在這個位子上，就該做這些事，我贏了自然就能站得穩，自然也能守住想守住的人。”
傅靜之攥著他的手，攥的緊了些。
上官睿繼續說：“而我現在，想到血肉之軀到那裏，什麽都有可能，再想我都把你攪進這局麵裏，我要是不能回來……”
他要是不能回來，她該如何？
他要是不能回來，他一定很後悔，後悔沒能好好的抱一抱傅靜之。
後悔沒能好好的對待她，何苦要吵那些架。
後悔再次相遇，把一個本來在簡單的世界裏遊刃有餘的傅靜之拉入了他權力爭奪步步驚心的世界。
然而這些後悔，他現在已經來不及。
上官睿轉身過來，俯身把把傅靜之抱在懷裏，吻上她的唇。
傅靜之被按在沙發靠背上麵，卻是沒有掙。
他的吻又熱又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很短，火車還沒停，傅靜之身前一涼，卻是上官睿主動分開來。
上官睿轉身直往門口大步過去，也沒回頭看，伸手去開了車門，揚聲叫一句：“馬副官！”
馬副官就在隔壁車廂等著，被這樣一叫立刻過來，倒是一派如常的等著上官睿吩咐。
上官睿跟馬副官說話，大步往外麵走，關了車門。
車廂裏一時就隻剩下傅靜之一個人。
關於感情，在某個時刻，應該是真的。
上官睿對她傅靜之，仁至義盡。
他心裏有另一個很喜歡的女人，可沒有去打擾，對她雖然巧取豪奪，可感情不假。
人和人之間，又怎麽是簡單的一兩句非黑即白能分得清楚。
火車隆隆的響，汽笛聲音也拉起來，火車是真的進站了。
傅靜之看著窗外已經有站台的墨綠色。
雍城兩個字寫在一塊碑上麵，紅色的字跡，端端正正。
傅靜之過去窗口，吹了吹風，等了又等，火車已經停了，也沒等到上官睿回來。
最後門開，是馮驥敲門進來，看著傅靜之，打個招呼：“傅小姐。”
傅靜之也沒什麽東西，深吸一口氣，跟著馮驥過去，一路也沒看到上官睿，都已經走到下車的站台。
傅靜之問一句：“二少呢？”
馮驥一五一十的答：“我接到電話提前進站過來等著，等到了被人帶話上去接您，沒看見二少。”
傅靜之微微蹙眉，回頭往車廂看，也沒看到上官睿的影子。
倒是馬副官從車門下來，過來傅靜之這邊，開口：“傅小姐，二少說他有事不過來送傅小姐了，傅小姐在雍城可以放心，到底雍城現在是二少的人管著。”
這樣的話說出口，就是在避著傅靜之了。
他還在火車上，能有什麽大事在這幾分鍾之內，無非就是不想來見他。
傅靜之跟馬副官又說了幾句，然後跟馮驥往車站外麵走。
清風掀起她的頭發，雍城的車站她來過很多次，她重生一世許多事都已經不放在眼裏，堅韌而頑強，可此刻竟然有上一世的那種感覺。
茫然不知未來在何方的感覺。
傅靜之回頭，馬副官已經上了車，車門也已經關上。
那許多車窗之後，也許就有一個是上官睿。
又也許他根本不在。
她從前也說他這人自製的可怕，所以用這樣一種方式分別，幹脆在她走開之前，他先離開。
與其別離，不如他先走。
也就是這樣回頭的略一停留，旁邊的馮驥定定看傅靜之一眼，說：“我跟著傅小姐這樣久，第一次看傅小姐你回頭看二少一眼，從來都是二少在您身後看您，您根本不知道。”
言語之中，似還有些怨言。
傅靜之對馮驥也沒什麽不能說的，此處就他們兩個人，於是直說：“哪有那麽簡單，你們二少是什麽人，我又是什麽人，憑借一點感情就掏心掏肺，到時候難過的就是我，死的也可能是我。”
馮驥一下子想到了上官睿之前在夜裏拎著槍走進傅靜之房間的事情，好像還想辯駁幾句，然而想了想，又沒說話。
年輕人的世界，總是非左即右，總要找一個方向，然而成年人的世界，多得是為了生活的蠅營狗苟，不肯輕易表態。
那邊火車鳴笛，火車緩緩開動，有一扇車窗底下，上官睿坐著在窗邊，看著站在車站遠處的傅靜之。
他看著傅靜之跟馮驥說話。
她的側臉有一個好看的弧度。
可又可能是隻要是她，他都覺得好看。
愛情是這樣魔幻的東西，迷花了沉浸在其中的人的眼睛。
這樣月牙白色的旗袍真的是極適合她，顯得她人如新月，唯就是不適合她的年紀。
她的眉頭裏麵，總有一種不像這個年紀的東西。
剛剛摟著她的時候，他想問她都經曆了些什麽，怎麽從前那樣飛揚，而現在這樣深沉。
然而那些過往裏，都有李慕南，他一想到大約全是因為李慕南，心裏就嫉恨的厲害，自己都不願意再聽。
從前不肯藏著任何事的女孩現在所有事都在心裏，露出來的隻有她想給別人看的。
唯就是跟葉慧爭鋒的時候，她眼底露出了一點亮，那種分明知道自己多閃亮的目光，知道自己一定能贏過葉慧的自得。
他從前最喜歡她那樣的眼神。
車子開動，車前麵的欄杆一下一下的從眼前劃過，終於是將她的畫麵徹底帶走。
上官睿深吸一口氣，站起來，馬副官也大步過來。
“綏州的城防圖拿給我，叫鄭振鐸去到昌州不用過來，死守昌州。”上官睿開口，吩咐。
馬副官一一答應下來，上官睿正要走回他自己的車廂，身後馬副官卻又叫住了他。
“二少，傅小姐有幾句話說要我轉達給您。”馬副官麵上難得有些暖意。
上官睿全沒料到，回頭看馬副官。
馬副官麵上笑意都濃了些，然而不露出來，隻說：“傅小姐說，她這樣聰穎的人，在雍城隻有她翻天翻出花來，不會有其他問題，讓您不用記掛。她還說……”
上官睿等著聽，馬副官卻忽然不說了。
上官睿盯一眼馬副官，眉心微蹙，已經是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