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聚散別離
傅靜之也在想解決方案,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正這樣遲疑,外麵有腳步聲上來,急匆匆的,過來敲門:“二少,大帥找您,出了大事了。”
上官睿眼底寂滅,伸手推開傅靜之,揚聲對外麵的人說:“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傅靜之伸手拉了他的衣袖,上官睿也推開了。
“你在這屋子裏別出去。”上官睿扔下一句,開門大步往外走。
傅靜之原地站著,後來走了兩步到門口,從門縫看到外麵過來傳話的竟然是大帥身邊的小九。
小九跟上官睿耳語幾句,上官睿麵上也是神情一下子嚴肅起來。
上官睿也回了小九兩句,小九那樣跟在大帥身邊的玲瓏人物,眉宇之間也都是憂愁。
毫不掩飾的暴露出來。
兩個人匆匆下樓,上官睿從來少年持重的人,這次腳步都有些急。
像個少年郎一樣。
傅靜之轉了身,關上門,靠在房門上麵。
她早想到這樣騙人上官睿會有所察覺,可他的察覺太早,也才月餘。
她那邊小丁投下去的資產,如果沒有一場囤積居奇,恐怕是不會快速斂財。
可囤積居奇實在是太坑百姓的事情,她不能做。
也不知道外麵出了什麽事,小九的那個神情,大帥受傷還著急叫上官睿過去,想來一定是大事。
傅靜之有些頭痛,過去床邊靠著,看著麵前這所屋子。
大帥府裝潢奢侈,上官睿這一塊居所已經是其中最平平無奇的了,一切都因為上官睿喜歡簡單直接的東西,不喜彎彎繞繞。
上一世,聚散離合。
這一世,原來解決了李家的問題,自然而然就又有其他問題堆著過來。
也許她真的應該早點回鄉去見一見母親,把要離開的事情跟母親說好,到時候還要讓小丁帶著母親和韓媽先走。
可是近鄉情怯。
從前做夢都想回去的江城,她竟也有些不敢踏上。
她不怕流言蜚語,她隻怕回去的故鄉,是她再也回不去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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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兒家的情愫也就隻圍著她繞了一上午,就徹底斷了。
馬副官親自過來敲門,禮貌的叮囑傅靜之:“傅小姐您收拾一下隨身的東西,您要回雍城去了。”
傅靜之一貫聽話聽的細。
馬副官說的是“您要回雍城去了”,而不是說“我們”。
傅靜之心裏一跳,看馬副官,問一句:“我?那麽二少呢?”
馬副官自然猜到她的想法,微笑說:“二少是有些事恐怕不能跟您回雍城,這會兒正跟大帥說話呢,二少說待會兒過來找您,讓您別出房門,我們一起坐火車走,二少應該是不放心您一個留在大帥府,還是回雍城好些。”
傅靜之想了想,才說:“我沒什麽要收拾的東西,外麵出什麽事了?”
她上一世經曆過許多事,知道這種要人收拾細軟又欲言又止,往往都不是小事。
從前全家一起都要撤出去,李慕南一個人去找白如薇,她給塞了許多錢才放李慕南去,然而自己半路上就被人找個由頭下了獄。
獄裏的日子苦,苦的她想了許多事。
苦的她心都一寸寸成了磐石,又冷又硬,好不容易出獄又知道母親去世,所以對李慕南恨的厲害。
想盡辦法也要殺了李慕南才能讓自己寬恕自己。
那一世,回想起來,依然會渾身冰冷,很多個夜裏醒來,都會恍惚覺得又在那個牢獄裏。
一切如夢。
馬副官本來是不想多說,可傅靜之問了,琢磨著說一句:“傅小姐隻管安心,這種事見得多了,沒什麽的。”
傅靜之看馬副官,追問:“是又要打仗了?”
馬副官這時候有些能理解為什麽上官睿平日容易跟傅靜之吵起來。
一個女人太過敏銳真是讓人頭疼的事情。
明明這樣清秀動人的小姑娘,偏偏有一雙淡漠的眼睛,又偏偏這雙眼睛盯著在人身上,又總是一下子抓到重點。
他半個字也沒提,她是怎麽知道又要打仗了?
“是,不過不用怕,傅小姐收拾東西就是,跟劉仁那一次差不多的事情。”馬副官說。
馬副官說了許多,可就是不提對方是誰。
馬副官還有事情忙,先告辭。
傅靜之當真就在屋子裏轉著想收些什麽,這房間裏無非就是幾件衣服,還是可以掛在這裏的,她雍城也有衣服,不用帶過去。
一邊看著衣櫃一邊想,現在是民國十二年。
上一世,民國十二年,國泰民安,沒什麽大的爭鬥。
上一世,民國十二年,她沉在男女私情裏麵,被白如薇和姑母傅孟瑤踐踏如同地上的塵埃。
被李慕南辜負,人前硬撐著架子,人後眼淚流幹。
跟傅孟瑤鬥智鬥勇,隻為了正妻的名頭,隻要她是正妻一天,她就壓白如薇一頭。
可那又如何?心裏的苦她自己知道。
看著李慕南跟白如薇親昵在一處,對她,如同是在心上架著鈍刀子一寸寸的磨。
這也是她這一世不想再在李家糾纏的原因。
她受夠了傅孟瑤,就算是報複,她都覺得惡心,隻願意快刀斬亂麻,結束了開始新的生活。
傅孟瑤不配她耽擱太久。
可這一世的民國十二年,已經打了一場跟劉仁的仗,這又是第二場。
時間越向後,變數越大。
一會兒外麵有人敲門,傅靜之過去,卻是小九。
小九身上還穿著軍裝,笑的有些像個招財貓似的皮笑肉不笑:“傅小姐,咱們大帥請您過去聊幾句。”
傅靜之麵上也是笑:“好,你等我一下。”
心裏卻是想到馬副官來傳話時候說的那句“二少讓您別出房門”。
現在出不出房門由不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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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帥房間就在一層的西房,雖然是臨時用的,可以前也是客廳,現在就是再加了床榻。
布置的自然是奢靡豪華的。
地上法蘭西的長絨地毯編織成菱形的圖案,紅木家具是中式傳統的,一把把圈椅中間還有大桌子,應該是臨時拚湊而成,有些不倫不類。
她進去的時候,裏麵有五六人,除了上官睿之外,都是些有年紀的人。
傅靜之認得出的就是石泰升。
她這樣進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她看一眼上官睿,上官睿眼底一片晦澀,什麽都沒說。
倒是大帥客氣,連連招手:“靜之你來,上次你說鳳城的事情,再來跟我們說說,這次蘇仲卿那個狗賊會怎麽打!”
卻原來是蘇仲卿趁亂攻過來。
傅靜之心裏落下些,她記得蘇家就是繡花口袋,中看不中用,就算是占了先機,應該也不足為患。
傅靜之去看地圖,旁邊石泰升先笑了。
石泰升跟大帥多年兄弟,深得大帥信任,此刻笑說:“大帥你這可不合適,睿兒的媳婦你叫過來看這些男人的差事,她一個女學生哪裏懂,頂多看看地圖了。”
大帥連擺手:“哎!你不知道靜之懂玄黃之術,她跟我說蘇仲卿命沒我硬,早晚他得死在我手裏!”
這些話,普通人聽著也都能覺出這是些奉承句子,沒人當真,隻以為是傅靜之的討好之詞。
當下也是就哈哈一笑。
傅靜之卻是看著地圖,問大帥:“蘇家可是從鳳城發兵過來?”
大帥略一點頭,算作是答了。
上一世,民國十四年,蘇家跟上官家才正式開打,也是從鳳城這樣大過來。
那一年,傅靜之在做生意,大江南北跑了許多地方。
打起來的時候她手裏有法租界的通行證,匆匆從北麵趕回雍城,路上在鳳城趕上火車征用,差點還被攆下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