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如死了
然而這些話，她的兒子半個字也沒聽進去。
倒是迷迷糊糊之中流下了眼淚。
似是在低低哭泣。
似是傷心欲絕。
眼淚不住的落下，傅孟瑤伸手去擦了，眼淚還往下掉。
傅孟瑤心裏難受極了，抱著兒子：“廣原你要什麽，娘去給你爭，你好起來，娘一定都給你爭來。”
其實她的兒子要什麽，她最清楚。
隻是不想認。
那個她親眼看著長大的小丫頭，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單純的小女孩，而是一個獵手，虎視眈眈，根本不是可以任人擺布的對象，反而是要擺布他們。
並且現在把她兒子擺布成了這個樣子。
這個夜裏傅孟瑤很傷心，她引以為傲的家已經沒了，女兒不知跑到哪裏去，兒子現在成這樣。
好在她手裏還有籌碼，隻要兒子醒來，她還能翻身。
月色淒迷，傅孟瑤長歎一口氣，思緒又到了旁的地方，很多舊事一幕幕的。
她是怎麽從一個靈秀的女孩子到了今天，成了把金錢權利看的至高無上的俗婦……
她也曾信跟一個人永遠在一起，天長地久，好過世間萬物。
*
早上因為是在大帥府，傅靜之早早起來，等上官睿醒的時候，傅靜之已經梳妝好。
兩個人互相看一眼，沒有更多的話。
上官睿在一邊洗漱，換衣服，傅靜之在軟塌上背向上官睿坐著，一抬頭從鏡子裏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背部寬闊，每一寸肌肉都精健，仿佛一頭內斂的豹子。
背上的傷比胸前少許多，可她咬的那個牙印那樣明顯。
一個紅色的牙口，在他那日曬雨淋還是偏白的皮膚上麵。
他麵上還會因為日曬有時候黯一些，身上可就是真的白。
她這邊看得分明，那邊上官睿也已經換了衣服，裹上了襯衫，再去換褲子。
這下她可真不好再看了，扭頭看向別處。
上官睿似乎感覺到什麽，從鏡子裏瞥過來看她一眼，她低著頭指尖輕輕的用指甲壓木頭的茶桌，輕輕按下一個又一個小小的痕跡。
他換衣服，她等了許久，等他換好了才又看一眼鏡子。
他穿白色的襯衫更襯的麵容如玉，他正整理衣領，輕輕的別好衣領的扣子，又去整理袖口。
末了，他看她，說一句：“走吧，下樓吃飯。”
這樣的有些別扭的感覺等出了房間的時候就難免要收斂。
剛出門還好，可早飯是要跟大家一起，上官睿本來走在她前麵兩步，在樓梯拐角頓住了，伸了手出來。
“該做的還是要做足，對你我都好。”上官睿語氣極平，聽不出一絲語氣。
他的手修長而好看，指節分明，就這樣伸在傅靜之的麵前。
傅靜之伸手握上。
他們這樣走出去，意外的是餐桌前上官霖根本不在，倒是上官博和葉慧都在。
葉慧的目光直直的盯著在他們交握的手上。
上官博微笑看著上官睿，開口解釋：“父親身體不適不出來吃早飯了，母親也說不下來，舅父他有事忙一大早已經走了。”
上官睿拉著傅靜之到桌子對麵，坐下才鬆開傅靜之的手。
對麵的葉慧看向上官睿，傅靜之本來想著算了，不惹事端，可偏偏上官睿隻當作沒看到葉慧一般，隻跟上官博說話。
葉慧這樣盯了一會兒，大概是沒什麽趣味，忽然轉了目光看向傅靜之。
“靜之，你們起的真早啊。”葉慧生硬的開口。
一時間，在場的其他三個人都尷尬。
都是成年人，都知道她話裏的意思。
什麽早與不早，不過是問些閨房事情。
上官博斥一句：“吃早飯，說什麽話！”
葉慧卻看傅靜之，目光直直的，回上官博一句：“有什麽不能說話？你跟瑾瑜說話，我就同靜之說話。”
說著，又有些不甘似的：“我說的有什麽問題嗎？還是不能答？大帥身體不適，他們沒有興致也合理。”
傅靜之放下筷子，當著上官睿和上官博的麵，她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說了，上官睿不會配合她的假話，更是會覺得她假。
不說，就要忍這葉慧的咄咄逼人。
葉慧無非也是算到這一點，才這樣直白的非要她答。
傅靜之本來是低眉，不言不語，這時候笑了笑，麵上露出些羞赧的神色，抬頭看一眼葉慧，那笑容裏帶著三份喜悅兩分要說不說，匆匆就瞥開目光。
如同一個害羞的小女兒家的狀態。
她一句話也不答，已勝過答千萬句。
葉慧心裏有些沉，臉上有笑，隻是那笑容太過難看。
上官睿隻當作不知道。
葉慧麵上有些絕望，有些木然，都絲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
然而上官睿不理，上官博也不理，隻有傅靜之用那種桃花般燦爛的笑臉看著她。
她極力的想從傅靜之麵上看出一些端倪，可是傅靜之看起來全無破綻，就是一副小女兒態。
葉慧緩緩的閉眼，再睜眼就去看上官睿。
上官睿選擇放下筷子，跟上官博告辭：“大哥，我和靜之先上樓去了。”
上官博十分了然，笑說：“這幾日那個學生刺客的事情都是你在處理，一定也是累壞了，早點上樓去再休息一會兒吧，父親早上應該是不會叫人了。”
傅靜之也跟著起身，上官睿一手拉了她，將她帶過椅子，才帶著她往樓梯那邊過去。
葉慧在他們背後一下子也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發出“嘩啦”的一聲響。
上官睿腳步略頓了一下，眉心微皺，卻沒停。
傅靜之自然是跟著他，也不回頭。
餐廳裏麵，葉慧定定的站著，她回了頭，看著上官睿和傅靜之交握的手，目光直直的看著，一點都不掩藏。
等到腳步聲都消失了，上官博才重重一拍桌子：“你給我坐下！讓別人看見像什麽樣子！”
葉慧不願意。
葉慧也看到上官睿跟傅靜之的身影已經拐角上樓去了，她看不到了，可她不願意。
她想這樣站著，一直站著。
她可以去看上官睿，就好像這樣站著看著，上官睿就終有一天會一步步的走回來到她的身邊。
她始終不相信，上官睿跟她就這樣錯過去了。
因為曾經站在過那樣近的距離，所以不願意相信。
上官博抬頭，看著葉慧，唇角露出笑容，那樣譏諷，仿佛看到什麽快慰的事情：“你看著又能如何？你嫁給我，睿兒就算是天下女人都死絕了也不會再多看你一眼。”
“我知道。”葉慧還是看著拐角的地方，目光動也不動：“可是我愛他，所以可以嫁給你，他懂。”
她說話的語氣太過於平靜，一下子激怒了上官博。
上官博一把把茶杯重重的的擱在桌上，厲聲：“這是哪裏！這是大帥府！你再這樣我也保不了你！”
有些事，不算是秘密，可是上官睿知道，上官博知道，不代表葉千蓉知道。
他們之間唯一的默契就是無論如何，這事情沒捅到上官蓉那裏，不然上官蓉不會坐視不理。
葉慧開口，緩緩的又問：“我還能如何？我都已經這樣了，什麽保不保我，我現在就算是從樓頂跳下去也好過現在。”
她說的認真，每個字都說的鋒利，擲地有聲。
如果上官睿真的離開了她，她挽不回，上官睿真的走到了另外一個女人身邊，把那個女人奉若珍寶，那她就不如死了吧。
她就連活下去的一點力氣都沒了，不如死了。
想著上官睿跟另外一個女人糾纏，如同當年跟他一樣……
不，也不一樣，而是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