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互相試探
樹影斑駁，車子微微有些顛簸，車裏沒人說話，前排的司機更是訓練有素一切聽見都如同沒聽見一樣，一時之間靜默的有些尷尬。
傅靜之看一眼旁邊，上官睿靠窗坐著，脊背筆直，目光定定的在麵前一點，似乎是想著什麽，麵上表情也是陰沉。
本來一段感情就是演出來的，她擅長編排，卻不擅長解題，情人之間的呢喃細語更是從未有過。
她從前跟李慕南在一起，李慕南極喜歡她這些小伎倆，她年紀也小，兩個人相敬如賓，更多的是玩鬧在一處。
李慕南謙謙君子，從不會如上官睿這樣忽然壓下她。
耳邊一縷發絲落下來，卻是盤在頭後的發髻掉落下來一絲。
車子緩緩的開，外麵鬧市人聲鼎沸，來來往往許多人，傅靜之從發髻上拆下一枚發卡，舉著到上官睿的麵前，問：“幫我一下？”
上官睿正想著事，麵色不善的回頭過來看一眼傅靜之，卻不去接那發卡。
傅靜之看著上官睿，聲音微嗔：“還不是你給我弄散的，我自己看不到，這一縷頭發弄不上去。”
上官睿看著她，定定的。
傅靜之就在他那目光之中，直直的看著他，強裝不知道怎麽一回事，舉著枚發卡等他。
許多東西，一念之間。
上官睿伸手接下了發卡，傅靜之心裏鬆一口氣，側過去一點，上官睿伸手替她別發卡。
他也許做過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可從沒這樣替人別過發卡，看著那發髻不得要領，堪堪把那縷發絲別住，卻又垂下幾絲落到傅靜之麵上。
傅靜之看著別處，低聲：“果然是別不回去了，待會兒見人這也可怎麽好？”
言下之意，她隻是不願意衣服皺了頭發散了，顧及大局而已。
身後的上官睿卻沒有回話。
傅靜之心頭微跳，她這些日子討好上官睿都已經是很不錯的效果，這時候卻忽然要功虧一簣的樣子。
就這樣頓了頓，上官睿伸手輕輕將她耳邊的隨發別在她耳後，低聲一句：“這樣就很好了。”
傅靜之說：“早上潘嬸找人花了很多心思才弄上去的，幸好這衣服材質好，不然就全都完了，隻你還說這樣就好。”
身後卻沒人答，等了等腰忽然被人摟住，上官睿雙手從背後還她的腰，下巴擱著在她的肩膀：“我不壓你的頭發，也不弄皺你的裙子，也不弄花你的妝，這樣可以了麽？”
他的語氣中，有種古怪的平緩的語調，說出來這樣句子來，總讓人覺得別有深意。
傅靜之看著前麵一點，低聲：“嗯。”
上官睿的下巴在她頸窩中埋的更深些，一字一句：“靜之，你今天真的很好看。”
傅靜之上一世有過許多正裝打扮的時候，也對鏡子裏自己成熟的臉孔習以為常，在商場上遊走自然也是時時笑顏如花，更是對自己那一點姿色心裏明白。
隻是這都不是她喜歡的，這一世她很少濃妝，素麵朝天才更適合她現在的年紀，也更簡單許多。
“那我以後時時畫唇。”傅靜之說。
她麵上其實妝容複雜，可看在上官睿的眼裏，大概就隻有紅唇一點。
“你今天哪裏都好看。”上官睿聲音輕輕的，好像羽毛拂過她的耳畔。
傅靜之並不能明白，或者說心裏有那麽一兩分明白卻不願意多說。
她和上官睿之間，她始終不知道上官睿信了幾分，或者是時而信時而又看穿，畢竟人一說謊總會牽動許許多多的事。
上官睿這樣摟著她，卻讓她覺得臂彎微微的收緊，好像隨時都可能會一寸寸勒緊，隻要向上挪動一點，到了她的脖頸，他健壯的雙臂就能將她活活扼殺。
兩個人之間好像一場遊戲，他這樣的人始終是早晚都能看得清楚。
她如今跟上官睿暫且在同一條船上，需要穩住上官睿。
“是不是很像嫁衣……”傅靜之輕輕問一句。
身後摟著她的人明顯的一怔。
上官睿再如何也不會娶她傅靜之，她心裏有這個底，隻要拿這個說事，總顯得她是委屈的那一方，一時就不會再出什麽其他問題。
果然，身後的上官睿沒有接話。
車廂裏一時又是沉默。
傅靜之伸手輕輕放在上官睿摟著她的手上麵，聲音裏帶著滿不在乎的笑意：“我隻是覺得紅色，又是這樣正式，就覺得有些像，沒有其他的意思，你別放在心上。”
上官睿不作聲。
傅靜之又說：“人生一世，又是這樣的亂世，誰知道未來什麽樣子，一切都是此刻的本心就很好了，為什麽還要在乎更多。”
上官睿卻是聽著，默默念其中一句：“一切都是此刻的本心？”
一語出，傅靜之微停，才點頭說：“是啊。”
然而是與不是，又是兩說。
隻知道她在這一刻，隻能答一句是，他聽或者不聽，她需要他聽。
上官睿聲音又在她的耳側說話，聲音一句句讓她有些癢：“你說話總是這樣飄渺，你可還記得你今年才十六歲，滿打滿算十七歲而已，這個年紀卻這樣老成，說的都是人生大悟，等你三十歲的時候又要如何？”
三十歲。
傅靜之還沒到過，上一世，她到最後死也不過就是二十七歲的年紀，卻覺得什麽都經曆過了。
這一世再過兩年，就是兩世加起來的三十歲，到時候大概是不會有更多的感悟，兩世生活已經讓她的心平靜如水。
人這種生物，生死經曆過一次，就如同褪掉一層皮，自然而然會忘卻很多事，知道應該如何過活下去。
就因為如此，她才這樣堅持帶母親去南洋，避開天下大禍。
“等我三十歲，可能老僧入定，心都不起波瀾。”傅靜之想著，就說出來。
上官睿卻親在她的耳際，每個字都吐落到她的耳朵裏去：“等你三十歲時候，我也三十四，到時候你如何老僧入定，如何心都不起波瀾，也要在你心裏放一個我，你的心也要因我而起波瀾。”
這樣纏綿的情話，上官睿輕易沒說出口過。
關於未來，兩個人都沒有固定都未來，可都對未來有所預期。
上官睿的預期裏麵，已經有了傅靜之的影子。
他所能想象的未來裏，傅靜之都在他左右。
傅靜之微微的有些緊繃，覺得上官睿一定是故意的，故意這樣每個字都落到她耳朵裏去。
上官睿還要再說，車速已經徐徐慢了下來，車窗外麵看見有守衛，已經是要進了黑色鋼鐵的大帥府的大門，大門上獅子的圖案看起來很是威儀，兩邊守衛示意司機慢下來。
守衛目光在看到後座坐著的上官睿的時候一下子瑟縮，急忙招手讓他們進去。
已經到了大帥府。
周圍已經布置起來，不過宴會是晚上的事情，園子裏沒什麽人。
許多話便不適合說了。
“謹言慎行。”上官睿跟傅靜之叮囑一句，而後又說：“跟著我就可以。”
傅靜之點點頭。
等車子停穩，兩個人下車。
上官睿拉著傅靜之的手腕，略用力握了握。
傅靜之抬頭看上官睿，陽光之下，她明豔的不可方物，微微一笑裏麵也有種耀目的美。
“我會跟好你。”傅靜之說一句，讓上官睿放寬心。
抬頭再去看一邊的大帥府，白色的石材外牆顯得一切比上一次還要冰冷，上一次隻覺得巍峨的地方，此刻透著的都是寒意。
一個擅長掩飾自己的大帥。
一個虎視眈眈心思詭詐的大帥夫人葉千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