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生不如死
許多話李慕南都還可以解釋成各種說辭,可這樣的一個動作,戳的李慕南心寸寸成灰。
傅靜之極厭觸碰別人,若不是親近極了,根本不會伸手。
他們親近極了,剛剛也說到生個孩子……
來這裏之前,李慕南想的是,傅靜之就算跟上官睿發生過一些什麽,她也是他的若若,他自然不會嫌棄。
他的若若躲著他,無非也就是因為自覺自己跟上官睿之間有了瓜葛。
可沒想過要是其他理由該如何。
“從前我見識淺薄,做事衝動莽撞,那時候年紀小,如今全不一樣,我現在的生活談不上多好,可是我知道你給不起,而從前的生活,我已經不願意。”傅靜之扭頭去看李慕南,聲音冰涼一片,不帶一絲情緒在其中。
“你我相識相知一場,你也知道,我若是還喜歡你,絕不會對你說這些話傷你。”
是的,傅靜之若是喜歡一個人,可以自己遍體鱗傷,卻不會舍得傷到對方一星半點。
她盡最大的力氣去喜歡對方,真心真意。
偌大的水晶吊燈在房頂靜靜的發光,一邊牆上掛著的大吊鍾“鐺鐺”作響,卻是時間已經到了11點。
他們在這裏半個小時。
卻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樣長。
“若是……若是我……”李慕南定定站在燈光之下,宛如一尊雕塑,一動不動,麵上也是木然,卻是又想開口。
“沒有若是!”傅靜之打斷他:“我根本沒有理由回頭。”
一句話,就又把李慕南打入深淵。
金錢,權利,人……他沒有任何一條能硬過上官睿。
他有一顆對傅靜之的真心,和這一世守好傅靜之的願望,可傅靜之已經不在意這些了。
傅靜之不再看李慕南,目光轉而看那擺鍾:“已經夜裏11點了,李先生請回吧。”
李慕南的臉色煞白。
就連上一世最後的時候,他麵上好像都沒有這樣絕望。
上一世最後的時候,他看著她,竟然沒有反抗,任由她把匕首戳進他的身體裏。
李慕南來這裏之前,想到的最大的阻礙是上官睿,一個舊軍閥,蠻橫霸道,他不放人,他就抗爭,到時候為了名聲,上官睿總會罷手的。
可站在這裏,才知道最大的阻礙竟然是傅靜之。
他想過許多種可能,唯沒想過她會變了心。
偏偏傅靜之滿麵的坦然,就是那種隨口說說心事的坦然,根本絲毫不在意,看著他狼狽,她淡然處之。
這樣的不在意,是最戳人心的利劍。
馬副官看時間差不多,幾步過去,跟李慕南說:“今夜晚了,不好再打擾二少休息,李先生這邊請。”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是又故意踩在李慕南的傷疤上。
“我自然會走。”李慕南冷聲回話,腳步卻難邁出去。
這樣一邁步,就再難相見。
他為了這一場相見,付出了多少代價。
傅靜之卻是在一邊又開口:“馬副官,叫司機送送李先生。”
李慕南被刺的整個人站的筆直筆直,看也不看傅靜之一眼,盯著眼前地磚的一點,終於是大步向著門口走去。
馬副官自然是快步跟上。
外麵大門打開又關上,風席卷著進來,吹在傅靜之的腳脖子上麵。
一直在一邊靜默不言的上官睿緩緩開口:“你還不如直接殺了他來的痛快。”
男人最明白男人的心思,若是要遭受這樣的折辱,還是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麵前,真的會是生不如死。
傅靜之抬眸看上官睿,問:“這樣足夠你信我沒有去找過李慕南了嗎?”
這是一場表演,她當演員,演出給上官睿看,現在需要獲得上官睿的首肯。
她目光裏都是淡漠和倔強,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不想見的人,因為你,我見了,那是我的傷疤,你介意,我就撕開給你看,你覺得我不會痛,可我會的。”
一番話,說的上官睿竟然有些心驚。
因為傅靜之從來都倔強,可是在他麵前掩飾的很好,這次卻全都露出來。
曾經她在他麵前太過柔順,他總覺得她虛與委蛇,這一次他是真的傷到她了。
雨地之中,他當時拔槍出來,本來是要指著馮驥,那一刻卻鬼使神差的對著傅靜之。
就是那一刻,一切全都變了。
傅靜之目光看向一邊,低聲又說:“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上官少要的本來就是一個柔順的傅靜之,是我太過自我,會錯了意,還以為是……”
她聲音裏帶著一點輕顫。
上官睿伸手去握住傅靜之的手:“不是。”
他要的才不是一個柔順的傅靜之,他隻是心頭惱恨,一點風吹草動都讓他覺得患得患失,覺得一切都虛幻。
因為一切都太好,傅靜之在他身邊,所有的事情都太過於好,他不敢信。
而今夜這個不柔順,發脾氣的傅靜之,才讓他驚覺,他之前是不是太過小心謹慎,太過容易失望。
傅靜之心裏一定是有他的位子,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作出這樣的事情。
隻是他搞砸了一切。
傅靜之卻是一寸一寸的從他的手心裏,將自己的手抽出。
他攥緊,她堅持。
怕是弄傷了她,他到底是放手。
傅靜之不言不語,轉身自己上樓去。
進了房間,傅靜之關上房門,直伸手關了燈,房間裏黑漆漆的一片,她就靠著門背後站著。
門外有腳步聲到了門口戛然而止,這樣過了好一會兒,才是又轉去了書房那邊。
今夜,實在是太多事情,她氣壞了,竟然頂撞了上官睿,可也探到了上官睿的底線。
底線就是李慕南,也就是他眼裏容不下砂子,
好在最後平安度過了。
上官睿這人不會服軟,第一次上樓來找她就已經是想要和解,剛剛在樓下握她的手,又是要和解的意思。
可如果答應了,就太容易,不如拿捏著,籌碼更多。
夜裏寒涼,她這樣站著又想到上官睿用槍指著她頭時候的場景,一時心裏又涼透。
在上官睿麵前,平安度過三個月,一切順利的話很快就能攢夠錢,到時候帶著母親去南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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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切如同預期,傅靜之受了涼有些咳嗽,早上下樓去吃早飯的時候精神不好,倒是強讓自己吃了些東西,可胃口極不好。
上官睿上午還有公事,出門去了,倒是馮驥上樓來,跟傅靜之說二少說的,讓馮驥以後跟著傅靜之。
馮驥自然是不願意,可事情鬧成這樣,最後沒被拔槍殺了已經是走運。
馮驥的額頭上有傷,看著是被什麽東西砸的,傅靜之也不多問,一早在房間裏看書。
等到中午外麵有車子響動,一會兒樓下就有人上樓,腳步聲極重,老遠就能聽的清楚。
門打開,傅靜之眼皮都不抬,聽見旁邊馮驥立正行軍禮:“二少!”
上官睿揮手讓馮驥下去,自己過來到床邊,彎身站著看傅靜之,傅靜之隻作不知。
“吃藥了麽?”上官睿聲音輕輕響起來。
傅靜之靠著枕頭,側著身子翻書頁。
上官睿於是又叫人,等廚房的人過來問了才知道,竟然傅靜之一早就把藥都好好的吃了。
這倒是出乎上官睿意料之外,又叫人下去,自己過來傅靜之這一邊,伸手搭上傅靜之的額頭,柔聲問:“沒燒起來,我專程回來的,下午還要走,你怎麽這樣好好喝藥?”
傅靜之被他手撥到了額頭,自然沒法好好的繼續看書,抬頭看他一眼。
他麵上有些關切,一身戎裝極正式,不知道是從什麽正式場合趕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