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章 難免心動
上官睿也從文件上抬起眼來，看門口站著的小張。
昨夜他拎著槍進門，怕是小張都看在眼裏。
小張的眼神碰觸到上官睿的眼神，立刻躲閃開。
最後是上官睿說：“潘嬸你端早飯進來，讓他下去休息吧，今天換人上來，病了就去看病，別病了說胡話。”
最後一句，顯然是提點人了。
小張就算再楞，這也該明白，急忙下樓去。
潘嬸端了好大一個托盤上來，給他們一樣一樣放在茶桌上，喜氣洋洋的介紹：“這幾樣都是蜜餞，昨天廚房特意弄的，因為知道傅小姐要喝藥，傅小姐身子不好，還是養著點，廚房熬了粥，加了豆漿的，甜粥，不傷胃。”
最後一樣拿下來的，正是一盅蓋著蓋子的湯藥。
上官睿看傅靜之看一眼那湯藥就皺眉的樣子，終於有點精神在這早上說一句玩笑話，似是故意問傅靜之：“是不是還要我喂你？”
昨天他喂她……
潘嬸還在這裏，他這樣說分明是成心。
潘嬸是家裏的老人，也自在些，聽見這話隻當是上官睿真是用勺子一勺一勺的給傅靜之喂藥。
她在這裏這樣多年，還沒見過二少這樣對哪個女孩子，當下就是笑。
“樓下還有事我先下去，早上劉師傅已經叫人把傅小姐定的兩件衣服送來，待會兒拿上來給姑娘試。”潘嬸說著就笑著先出了房。
把這一方小空間留給兩位情人。
傅靜之拿粥碗喝粥。
那是熬煮的極細的碎米粥，煮的有如細沙，豆漿極鮮，兩者融在一起，放了砂糖，是她喜歡的口味。
對麵的上官睿卻看著她，語氣極平靜的問一句：“怎麽隻做了兩件衣服？本來說替你多做幾件放在這裏，四季衣裳。”
傅靜之正低著頭，勺子捏在她手裏，她抬起頭來看上官睿。
上官睿好像就是隨口一說似的，漫不經心，偏偏一雙眼直直的看向傅靜之。
四目相對，傅靜之脊背上一陣寒意。
上官睿這人太過聰敏，就算昨天剛剛說過是如何，他捉到其他破綻也會再起疑心。
他不會信任身邊的任何人，他始終都保持著戒心。
她要是答的出了錯，又不知會是什麽下場。
傅靜之看著上官睿，反問：“你不回雍城了麽？”
上官睿略一頓，說：“回，過些日子回去。”
傅靜之低頭喝粥，聲音也極是平穩，一如平日裏聊天那樣：“這就是了，你回雍城我自然也要一起回去，雍城我有衣服，不需要備那麽多。”
上官睿的目光凝著她，似乎是在琢磨她話裏的真實性。
傅靜之隻當做不知道，慢慢的喝粥。
她這時候不願意抬頭，因為她心虛，她怕被上官睿看出什麽。
可這樣顯然不可能打消上官睿的疑慮，傅靜之略一想，幹脆放下了粥碗，端了旁邊的那藥盅，打開藥盅上的青花瓷蓋子。
藥盅壁正溫，吃了也不會燙口的溫度。
傅靜之仰頭大口喝藥，苦的渾身一澀，也還是繼續喝。
果然對麵的上官睿看她這樣，眼底也稍緩和些。
好容易喝完，傅靜之苦的皺眉，上官睿看桌上蜜餞，才要伸手給傅靜之遞過去，傅靜之忽然攀過上官睿的手臂，略起身，隔著小桌探身過去。
吻上上官睿的唇。
上官睿略一怔，眼底光亮微閃，可也就是一瞬，就沉迷進去。
藥極苦澀，可他不怕也不在乎。
可這吻輕淺。
傅靜之放開他，坐下在餐桌的這一邊，低頭緩緩攪動麵前的甜粥，聲音也是徐徐意有所指：“你昨日說的要跟我共苦，自己說的自己要認。”
上官睿沒回話，他本來的思緒被這樣一個吻打斷。
傅靜之抬頭看上官睿一眼，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那樣好看的一張臉上情緒複雜沉澱。
可以肯定的是，剛剛的陰翳和讓人心驚的壓力一掃而空。
一個吻，攪亂了上官睿的心神。
傅靜之低頭喝粥，上官睿再如何，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男人，在這一點上，她有優勢。
對麵的上官睿卻忽然站起身，過來她這一邊，她有些錯愕的抬頭，他已經俯身下來，她一寸寸向後退，他一手半撐著小桌子，另一手撐在軟塌的靠背之上。
竟然是將她控在了他的臂彎之中。
他緩緩靠近，呼吸都落在她的麵上，她要退也沒什麽餘地。
這樣看著他，他眼底似霧氣繚繞一般，低聲一句帶著蠱惑：“別躲……”
他聲音低沉，本來就是好聽，此刻又帶了別樣的磁性。
他的麵容在陽光之下，眼底是些深意，可她看不分明。
不由的就會聽他的話。
他吻上她。
於她方才羽毛一般的輕吻不同，他天生就是強勢的人，此刻就算是柔情也都攻城略地一般。
然而，傅靜之口中忽的覺得一甜。
她伸手推他，他便是放了她，身子卻是沒退，隻分開一點距離，直直的看她，眼底仿佛有光。
傅靜之的口中，是一塊奶糖。
極甜，那殘存的一點苦藥的味道都被驅散了。
傅靜之看他，問：“你這是哪裏來的？怎麽有塊糖。”
這時代奶糖不說含有，卻也是不多見，幾乎都是舶來品。
上官睿要是想要自然是有的，可他剛剛明明就在這屋子裏，哪裏都沒去，哪裏變出來的糖？
上官睿看著她，低聲：“昨天下午出門，順路去宛城海關處那裏要的，想著有這糖，你再不願意吃藥也該願意了。”
傅靜之微微抿了一下唇。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極盡柔情。
好像她就在他的心尖上一樣的，好像恨不能把她供著捧著似的。
上官睿伸手輕輕撩起她耳邊的發，卻似不舍得，又輕吻一下傅靜之的唇，眼底溫軟：“你與我共苦過了，可這世上的事那裏能都是苦楚？你就是我的糖，我等到苦盡甘來，你與我這就算是同甘共苦過。”
上官睿說的極其認真。
他之前的人生有許許多多的苦，外人看他此刻風光無限，可他一步步如何走到今天的苦楚隻有自己和幾個熟悉的人才明白。
什麽都去爭，不爭就要死。
什麽都要去搶，他一度覺得人生就是灰色的，他不過是踏過一眾屍骨獨自前行。
他一度覺得這世上好的東西都不會歸屬於他，他不配，他也留不住。
可傅靜之讓他真的覺得甜。
生命之中有了甜。
未來也有了期待。
上官睿說這話的時候，傅靜之心頭微跳。
她剛以為上官睿在如何也隻是個二十出頭的男孩，她在麵對上官睿的時候在這一點上有優勢。
可是這一秒，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這樣強勢而溫情的吻和情話卻讓她措手不及。
上官睿的臉孔這樣的出類拔萃，她也有些難免心動。
然而也隻能是如此，因為傅靜之清楚，上官睿是別有用心。
無非是她暫時還不知道上官睿遮掩對她的用心是什麽。
這期間所有的柔情和昨天夜裏他拎著槍進門來要槍殺她相比，這柔情就顯得虛假。
她這樣想，麵上不由得露出些漠然來。
上官睿看著她，眉頭微皺：“靜之？”
傅靜之略抬眸，看向上官睿，看見上官睿略有疑慮的表情，知道自己是有些出戲了，卻不慌亂，伸手拉著上官睿的衣領，不徐不疾，不輕不重，輕輕的拽著上官睿的衣領將他靠向她……
上官睿的本來還微微皺眉，卻無法拒絕。
終於是吻上去。
上官睿閉了眼，加深這個吻。
“我後悔了……”他聲音裏帶著嘶啞，咬著每個字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