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似真似假
這世界上為什麽會有人如此殘忍,明知道有些話不能說出口,明知道有些話會傷人,可就這樣狠狠的傷她,一點都不顧及她曾為他拚過命,曾為他赴湯蹈火,隻身邁入地獄。
她根本不想問出口,這樣多年她從來沒開口過,無非就是怕這個答案。
這世上誰都能,可是上官睿不會迎娶自己的大嫂,絕不會。
葉慧的世界支離破碎。
“你一直都喜歡那樣的女孩子,我就知道,我看見就知道。”葉慧聲音裏帶著一種古怪的聲調,一貫漠然的人此刻聲音裏也有了情緒:“可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歡那位傅小姐!你接近她是為了什麽我都知道!”
上官睿眼底驟然閃過寒光:“你住口!”
他聲音這樣一拔高,對麵的葉慧卻冷靜了。
因為她知道他的脾氣,了解他的底線。
跟上官睿相處最關鍵是不能踩在上官睿的底線上,不然上官睿誰都不會認。
葉慧微笑低聲:“我在大帥府這麽多年,很多事我都知道,可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這事隻有我和你知道。”
這樣的話,無異於威脅。
如果是尋常的人這樣跟上官睿說話,上官睿會選擇殺了他!
因為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上官睿眸子裏有寒光,手把電話話筒都攥得緊:“別逼我殺你,我不想動手。”
對麵的葉慧停了好一會兒,才說:“瑾瑜,你我認識這樣多年,我可做過一件傷到你的事情?”
她葉慧從來不敢傷上官睿半分。
上官睿敏感易怒,對人心存戒心,她一直想走到他心裏,知道隻要傷他一次就再不可能了。
她從來都小心翼翼對他,類似搖尾乞憐,為他不惜嫁給上官博,隻為了怕他被葉千蓉遷怒而受到什麽葉千蓉做出的“意外”。
她連她是葉家人這樣骨子裏流著的血脈都拋棄了,為了保全他。
他這一次卻真的警告了她。
他明知道她永遠不會傷他半分,她絕不敢將這件事說出去半個字,可他還是警告她……
無非就是那位傅小姐在他的心中真的有極重的分量。
重到他不得不出口警告,重到他怕擔那一點萬一。
沉默之後,上官睿不打算答話,伸手去按電話上的掛機,手還沒按下去,電話聽筒裏葉慧的聲音已經又傳過來。
“我有傅小姐的事情可以告訴你,我想你一定有興趣聽聽看你帶回去的那個看起來那麽安靜靦腆的女孩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妖怪。”葉慧聲音不緩不急。
上官睿伸手掛斷電話的手沒能按下去。
他心裏有疑惑,許多疑惑,也正需要有人來解。
關於傅靜之,他不想懷疑揣度,可許多事情卡在心間,他也沒有出路。
心頭又有隱隱的痛,上官睿壓下了,低聲說一句:“你說。”
然而說出這兩個字,心中很多本來困惑的東西恐怕就已經解開了。
他從不信人,敏感多疑,一旦動了心思就不會再收住。
在他不在大帥府的時候,大帥府裏到底發生過什麽?
在傅靜之跟李慕南兩個人見麵的時候,他們都說過做過些什麽?
在他所不在的地方,那裏是一個什麽樣的傅靜之,她到底是要瞞些什麽才這樣千般對他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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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深深的夜裏,小張值守在傅靜之所在的房間門口,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上官睿從書房過來,百般無聊之下,從門縫往房間裏看了一眼。
他的本意隻是想隨意看一下傅小姐的狀況。
畢竟傅小姐一下午幾乎也就是在軟塌上看書,沒什麽其他動作。
可就這樣一眼,卻看見軟塌上空了,沒有人在。
小張略向裏麵看,看見傅小姐坐在床頭,背向著他,大約還是在看書吧,聚精會神的樣子。
小張也就放了心,轉頭靠著牆,安安心心的守著在門口。
這差事是真的無趣,一天就站著,也不知道守什麽。
這裏是上官睿的私宅,還能有人闖入這裏不成?
夜裏有微風吹過,實在是宛城很舒服的春日時光,小張目光看向走廊盡頭的窗口。
走廊盡頭,上官睿的書房的門縫有微微的光亮透出來,可馬副官叮囑了,沒人敢過去。
過去的幾年,隻要是上官二少在這所私宅下榻的時候,都會在每個月的這一天接一個電話,可能是什麽軍機要事,連馬副官都不去聽著,隻讓上官睿一個人去聽這通電話。
走廊的盡頭,還有窗戶,窗外法桐茂盛,被風吹亂的新芽摩挲著輕晃動,在夜色裏有些暗的發黑。
小張心思簡單,想待會兒下了崗哨,去吃點宵夜,躺著歇歇。
全不知這一通電話之後,這房裏今夜會是如何,房裏的人又會走到什麽樣的境遇裏麵去。
***
葉慧是一個很理智的人,又極聰穎,從前念書的時候就出類拔萃,跟尋常的孩子不同。
所以她總結事情的時候,也總結的十分到位,常常能一針見血。
她的聲音很平,這才是她應該又的聲音,非常沉靜的,讓人聽著就能想到她那有一點執著的眸子應該是什麽樣的看著人說話。
然而有的平,就是刀子。
上官睿靜靜聽她說話,也不是很多事情,說完就結束。
她說:“葉千蓉找人騙傅靜之,傅靜之自己去了火車站,被抓個正著,可是到了大帥府,她買的火車票竟然成了兩張去江城的,葉千蓉下午在家裏摔東西,說自己被傅靜之擺了一道。”
她說:“葉千蓉說她隻是讓人帶人回來,路上傅靜之自己掙挨了幾下隻是教訓,一路都好好的,到大帥麵前她竟然暈了,後來還吐血,可不可笑?”
她說:“醫生來檢查,她除了一點外傷,根本好端端的。”
這些事,上官睿都知道。
這兩日發生太多事,他都沒問過關於車票的事情,他甚至也想是不是葉千蓉自己弄的車票,從頭到尾傅靜之根本隻是被算計了毫不知情。
可葉慧說葉千蓉全然不知。
傅靜之吐血時候他就在旁邊,當時驚怕的厲害,他真是怕了,也不顧大帥就在跟前,沒按捺住的發了大脾氣。
要不是醫生已經到了,他當時不知道還會作出什麽事來。
他那時候抱著傅靜之,哪裏顧得上許多,等醫生檢查了說好像沒什麽問題,他隻覺得是不是還要細查,後來又想,萬幸是沒什麽大事。
可靜下來,稍一琢磨,許多事就很明晰。
傅靜之身體恢複的這樣快,傅靜之手上分明有傷,她吐的血若不是肺腑受損,那就應該是從手上而來。
可同樣許多事,也都出現在他的眼前。
她摩挲他的傷口,問他:“你怎麽受傷了?”
那一刻眼裏的關切……是假?
他們共枕在一處,她說:“你我可能還會相處很久,總要摸索出一點相處之道。”
她說的也是假?
白日裏,她吃糕點,親手送到他的唇邊來,一雙眼睛看他,在他問她知道是在做什麽的時候,她手:“這份心意,我不會忘。”
那一刻甜如蜜,也都是假?
上官睿聽著電話聽筒那一頭的聲音,等那邊都沉默了,他才極其輕佻的語氣說一句:“你要說的就是這些麽?”
聽起來極不在意的語氣。
對麵的葉慧卻又說話,狠狠點醒他:“她再聰明也不會想到是葉千蓉在派人跟著她,你說她去火車站沒去找她表哥卻買了兩張去江城的車票,本來是想要提防誰的?”
上官睿心頭鈍痛。
能要她提防的人不多,恐怕第一個就是他上官睿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