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湯藥太苦
曾經的勢力自然也都是散了。
隻是因為他背後還有母親的家族葉家,所以所有人還都留給他一點臉麵。
葉慧繼續說:“我聽我父親說,我們的婚書他收起來了,可一直沒蓋印上去,沒有我父親的印,我們其實也並沒有成親,我還是自由的。”
上官博不作聲,隻用手捏著輪椅的扶手,因為用的力氣大,所以每個指節都被捏的成青白的顏色。
這樣的沉默,卻好像順了葉慧的意。
她用力推輪椅,如坐針氈的卻是輪椅上的上官博。
走到草坪的勁頭,葉慧重重將上官博和輪椅從草地上推上了青磚小路,小路地麵平齊,葉慧一下子輕鬆許多。
葉慧把輪椅停好,過去蹲下身,伸手替上官博整理衣領,看著上官博,聲音溫和:“所以我們就這樣過吧,你喜歡折磨我也沒關係,反正我也會折磨你。”
上官博看著葉慧。
葉慧的眉眼有典型的江南女子的溫婉,她跟葉千蓉一樣也是葉家的女子,隻不過是葉家的遠房,她也知曉許多家族利益的事情,知道忍辱負重,認同命運將所有葉家的人都捆綁在一起,為了名或者利。
葉慧的家庭,比葉千蓉的家世自然是差得遠,可她比葉千蓉要更加硬氣,更不愛回轉。
葉慧也看著上官博,看起來那樣平靜,聲音卻陡然有咬咬牙切的意味,好像要把人咬碎了:“你別想著踩著我的心還要我說不痛,我是一個活人,我就知道痛!上官博!夫妻一場我們各自有底線!你要是再越界我不會客氣!”
她葉慧有一千種一萬種能讓上官博這樣死要麵子的大少爺生不如死的方式。
在上官博越來越喪失了價值,在上官家越來越邊緣化之後,她原本就不需要被任何人束縛。
更不會被任何人嘲弄。
她本可以尋常的嫁人,過尋常的生活,生幾個孩子,可她現在被困在這裏。
“來人!有沒有人在!這家裏的傭人都死絕了是嗎!來人!”上官博氣的大聲嗬斥!
管家佟叔正好路過,急忙過來,連問:“大少爺這是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院子裏醫生還在,我這就去給您叫。”
“這家裏傭人是不是都死了!我叫人到現在都沒一個!”上官博憤怒的大吼大叫。
佟叔看一眼葉慧。
葉慧麵上還是淡淡的神色,可這家裏能激怒上官博的人也就是葉慧了,他一個管家也就是路過這裏巧了被連累被罵了的人。
佟叔在這大帥府裏做管家很多年,平常也是老人,不會受什麽委屈,此刻卻是知道該如何,立刻反手抽自己耳光,連跟上官博賠不是:“是我安排不周,大少爺別生氣了!是我安排不周。”
“不是佟叔你安排不周,是他瘋了。”葉慧開口,每個字吐落出來,都驚的佟叔恨不能跳起來把她的嘴捂住才好。
葉慧骨頭硬,可他佟叔骨頭可不硬。
“佟管家!你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滾!”上官博卻好像沒聽見葉慧說話一樣,聲音更是拔高的吼佟叔。
葉慧說:“你發什麽瘋要連累路上的人,就因為我說了幾句實話?”
佟叔“撲通”一下子跪下,朝著葉慧和上官博的方向磕頭:“我什麽賤骨頭,連累您二位吵起來,請您二位別吵了,是小的不對,小的該死。”
與其說是跟上官博說,不如說佟叔這些話都是說給她葉慧聽的。
葉慧閉了嘴,因為她當年初來大帥府的時候也不過就是個小女孩,十幾歲的年紀,心思內斂,並不討喜,佟叔那時候就是管家,給他們每個孩子一顆奶糖吃,甜絲絲的。
那時候的葉慧沒吃過奶糖,她沒舍得吃,把奶糖小心的放在衣兜裏藏著,後來天氣太熱了,那天真是熱,他們跑跑跳跳,最後葉慧發現,她的奶糖竟然化了。
化成了糖漿,在她的衣兜裏。
她把衣兜反過來,上麵全是天天的糖漿,怎麽也摳不下來了。
葉家枝繁葉茂,她這一支家境尚可,可家裏的好吃的好穿的都是給她的弟弟,輪不到她,她又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就算心裏多惦記那塊糖,她都隻是藏著。
誰曾想藏來藏去,竟然化了。
她看著糖漿沾在衣兜上,心裏不是不難受。
在場的人沒人在意她這樣的小人物,唯有管家佟叔眼看六路耳聽八方的人,隨便掃過去大概就知道怎麽一回事,他家裏有妻子兒女,對小孩子格外和氣,又拿了塊奶糖背著其他人塞在了葉慧的手心。
葉慧記憶力實在是好,許多事情放在心裏就忘不掉。
後來在上官家跟著念書,許多課文她過目不忘,才漸漸被襯托出來,得到了器重賞識。
上官博發了脾氣,自己推著輪椅往屋裏過去,那邊已經有人接了上官睿,推上官睿進門。
葉慧就這樣靜靜的站著,如同剛剛看上官睿的車子離開一樣的看著上官博的背影。
她眼睛裏,無波無瀾,她想著今天上官睿身邊的那個女孩子,叫做傅靜之的。
傅家是書香門第,那女孩子靈秀,安寧,瞧著年紀不大,可那雙眼睛靈動極了,是不是有些像當年的葉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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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靜之回到上官睿的私宅也被要求靜養,之前那個小丫頭應該是已經換掉了,上來送午飯的是另一個麵生的女孩子。
大夫過來家裏給傅靜之號脈,其實瞧不出什麽問題,就開了些補身的中藥湯劑,總說是養著沒壞處,肝經腎經不暢之類。
上官睿於是連門都不要她出了,要她躺著才好,藥湯是午飯之後吃的,也跟午飯一起端了上來。
傅靜之午飯吃的就少,看著那中藥湯劑,覺得胃裏翻騰,吃的就更少了。
上官睿本來在書房忙事情,到了中午飯時間專程過來看一眼,正看見傭人端著托盤要把東西撤下去。
托盤上,食物幾乎是沒怎麽動,那碗藥湯也再托盤裏,還是一碗。
上官睿伸手把那碗藥湯拿了出來,單手端著,走到傅靜之坐著看書的沙發,開口有些不快,問傅靜之:“要是我不過來,這藥你就要讓人拿下去倒了也不肯喝?”
傅靜之喜甜,厭苦。
自己本來也清楚自己沒什麽病痛,可被大夫這樣強是灌藥,當然是不想喝。
上官睿把藥碗端著到她麵前,眉心微微皺著:“張口。”
傅靜之抬頭看上官睿,心裏有些抵觸,低頭下去說:“太苦了,我不想喝。”
她上一世入獄之前已經做到了好幾個廠子的當家,在外麵也是說一不二,跟洋人談笑風生,大家對她十分客氣,她很不習慣別人強行的幹預她。
“這是藥,大夫開給你的,張口。”上官睿聲音裏有些焦躁,又說。
傅靜之抬頭看他,眸子裏一瞬間不由的露出來些不快,說:“苦。”
“苦,可是對你好,你就該喝。”上官睿盯著傅靜之,連同傅靜之眼底那一點情緒也都看在他眼裏,他聲音一樣是冷,手也不曾放下。
他逼她喝藥,因為這是藥,這時候不是能談苦或者甜的時候。
所以沒有轉圜的餘地。
飯菜她不愛吃可以不吃,無非是口味問題,勸兩句可以,可是藥必須喝。
傅靜之抿著唇,看已經被上官睿舉到麵前的那碗藥湯,藥湯的苦絲絲的飄散過來,光是聞著已經覺得不爽利。
上官睿硬要逼她喝,她也會喝的,隻是心裏會很不痛快。
上官睿看她皺著眉頭看藥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