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午夜驚心
上官霖好聲勸解:“做父親的看看自己的兒子,我這白日跟他吵架心裏不安,半夜睡醒也還是焦躁難眠,我不進去,我就在這門外看他們一眼也就是了。”
馬副官不作聲。
上官霖徑直往前走,推開馬副官。
馬副官要過去再攔,上官霖怒目圓睜,低聲斥道:“反了你了!這是我家裏!裏麵的是我兒子!我夜裏過來看他不帶衛兵就是不想再起爭執!你再攔著我,我定不客氣!”
上官霖的語氣極重,即便是聲音不大,可也有千鈞重量。
這樣一個殺伐決斷位高權重的人,他每個字都足以讓人膽寒。
馬副官不敢再動,他是上官睿的人,今日上官睿已經跟大帥吵了起來,大帥已經惱怒,要是上官睿手下的人竟然還敢再不聽命令,怕是父子親情都要斷絕。
真的翻臉起來,上官睿還太稚嫩,上官霖老辣,上官睿全然不可能是對手。
可是屋內,上官少根本就是合衣坐在沙發上淺眠……
到時候如何解釋?
上官睿從來都是說根本看不上傅靜之一星半點,這世上又有什麽瞧不上的人能這樣坐在另一人床前一夜?
上官霖緩緩的輕聲踱步過去門口,伸手按在門把手上,門輕輕的被推開一縫,竟然在這暗夜裏悄無聲息。
馬副官的心懸在了嗓子口。
上官霖得償所願的站在門口,從門縫裏看進去。
門縫內,月光從窗戶照進來,銀白色的一片瀉在地板上,照的整個房間都有微光,床頭背光的地方漆黑一片,大床之上卻是能看的清楚。
床邊的小沙發上空蕩蕩的,床上有人相擁,這樣深的夜裏似還沒入睡,看不清人的麵目,卻能感覺到室內的旖旎之色。
大帥靜靜的在門口看了幾秒,終於是一笑,輕輕合上門,回頭過去拍馬副官的肩膀:“害呀!這又有什麽!你直說不就是了!鬧的我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年輕人都是這樣,那幹柴烈火起來沒日沒夜!正常!你說你不說,我怎麽知道!睿兒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馬副官小腿都在打顫。
大帥笑嗬嗬:“這年輕人啊!我是老了!明日你跟樓下人說一聲,早上不等他們吃早飯了,等他們起了,你叫睿兒過去我那裏一趟,我等著他有些話說。”
馬副官立正行禮,回一句:“知道了大帥,明日一定轉達。”
大帥連說:“你困累了也去歇了吧,我這把老骨頭真是熬不住了,我去睡了。”
上官霖邁步沿著走廊一路的向前,好像一頭巡視地盤的老獅王,步子沉沉的。
直到上官霖的一直走到走廊盡頭轉過彎去,馬副官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額頭上的汗沿著鬢角流下。
他剛剛真的什麽都想了……
這對父子,在某些層麵上真的是像極,那種折磨人而不自知,對周圍人天生的不信任,情緒化的翻臉無情……凡此種種,讓人連他們的笑容都覺得恐怖,因為心思深沉很難探之,永遠不知道他的笑容到底是冷還是真心。
馬副官扭頭看一眼剛剛大帥窺探的門口。
門已經關上。
門內的事情他無從得知,唯一知道的是,一切一定不如大帥看到的那般和諧相處。
他跟隨二少上官睿已經快要10年,那個少年10歲的時候就跟尋常人家十歲的孩子不同,他古怪偏執,沉默寡言,卻在大帥麵前顯現的像一個平常人家的孩子般的會發脾氣,還有些驕縱的樣子。
常常轉臉過去就又是諱莫如深。
這十年來唯一的破例就是傅家這位小姐。
然而這位小姐還是別人的妻。
世事無常,馬副官弄不明白,但是他懂盡忠職守,許多事也不需要他去弄清楚,他隻要站在上官睿身邊即可。
*****
不同於屋外的輕鬆愉悅。
屋內詭異的氣氛彌漫。
月色還是如初,物件也是如初,唯一不同的是人心。
上官睿在傅靜之身上,門關上的一瞬,一切才尤其顯得尷尬。
上官睿看著身下的傅靜之,傅靜之是合衣睡的,此刻手卻都不知道放在哪裏好,目光更是不看向上官睿一分一毫。
因為上官睿衣物方才著急都扔在了地板之上。
漂亮的胳膊肌肉線條繃的極緊,勾勒出好看的弧度,他的手撐著在她肩膀兩側的床墊上麵,兩個人不過就是這一臂的距離,他呼吸都能吐落在她的麵上。
這樣的天氣竟然能讓人覺得燥熱起來。
上官睿的下巴上一顆小小的汗珠盈盈發亮,滴落下來,洇沒在傅靜之的上衣上麵,消失不見。
似乎一切語言都不合時宜。
說人走了,要他可以停下了?可他又為什麽停下?她本來就是他的人,從上次的事情之後,他說了的,等結束了再來跟她討要。
現在事情早就結束,他遲遲沒有什麽動作,頂多幾個凶狠的吻。
可是如果不說……這樣下去……
傅靜之不是不懂男女之事,上一世雖然很早就跟李慕南吵翻,李慕南跟白如薇出雙入對一度幾乎都不會回來了,隻留她正妻這個名頭放著給所有人看。
隻有一年過年,除夕夜裏,李慕南深夜是去陪白如薇的家人吃飯,後半夜回來家裏,喝了許多的酒。
她本來是沒理會的,此事跟她並沒有什麽幹係,她第二日要去大帥府跟裏麵的管家談些生意上的事情,當晚還在書房裏準備文件,怕是有什麽錯漏,畢竟這關係到未來一年李家工廠的盈利。
她反反複複演算她產品的質量,李家跟大帥府的關係,還有管家如果提出些抽成的事情,她至多能給到多少點,如何才能不傷和氣的壓價,那時李慕南已經入仕,才高八鬥,又有留學經驗,已經在內閣裏很受重視,算是冉冉上升,打出李家的名號多少還能賣些麵子。
這麽盤算著都準備好了,收拾了東西一抬頭,卻一下子看見李慕南。
李慕南應該本來是要回自己房間的。
分居以來,傅靜之的臥房都在二層自己本來的臥室,沒什麽變動,隻把樓梯最近的一個小間辟作了書房,平常晚上沒人上來,夏日又熱,自然是不關門的。
不曾想就是這樣離樓梯近的房間,卻在李慕南上三樓去自己臥房的時候正好留心了她。
她收拾東西沒理會他,出了書房就要回自己房間,卻被李慕南攔腰抱住。
滿滿的酒氣彌漫,他是發了瘋,抱著她又推回了書房裏,按著她在一邊的沙發上麵。
她驚叫,他便是來吻她。
他發了狠,全然不肯鬆開她,她拚力反抗,他也不鬆。
劇烈的疼痛,她覺得髒極了,他卻覺得快慰極了。
等到後來她奄奄一息一動不動,他才好像是回了魂,叫她的名字,卻是叫她從小時候的小名“若若”。
她字昭若,隻在家裏時候一同長大的親近人才知道她曾有這樣一個小名。
那兩個字咬在他的唇齒間,好像帶了無限的柔情,好像時光能回到他們從前在外婆家兩小無猜的時光似的。
可是一切哪裏可能回得去。
時間不給人留機會。
更不會給背道而馳的兩個人再拉回原地。
他後來仿佛清醒,伸手要碰她,卻被正巧上樓來巡夜的小丁打走。
小丁那時候不是現在這般大小的孩子,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找來毯子給傅靜之裹上,更是恨絕了李家上下,尤其是李慕南。
可這事不能張揚,畢竟他們是夫妻,有著這個名頭,就算他做什麽惡劣的事情竟然也都好像合情合理,唯一痛的隻有她一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