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傳聞
沐琉璃坐在上頭,手裏拿著個白瓷的茶杯稍稍落眼這麽一瞧,便睜大了眼睛。
那兩個人她是見過的,不提那個病好了以後容貌變化頗大的男子,那位女子其實就是當日從官差手底下救下來的大娘。
“你們二人,就說說我所言可是真的?”說書的將案板一丟,一聲醒木聲將在做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倒了台上的二人身上。
“是真的是真的,我當日就是那個仙醫救下來的,我想要給她錢,她都沒有要,直接走了,我當是急啊,匆匆忙忙趕出門這麽一看,人影兒都沒有了,你們說怪不怪?”
那大娘說得繪聲繪色,底下的人倒也給麵子。
“哎呦,這個不是你們家那口子麽?之前不是都病得要不行了,萬草堂裏頭的人都救不回來,吃了那麽些藥都沒見好,居然叫一個女子就救好了?”
“什麽女子?這麽神的,一定是仙醫!”一個老者摸了摸胡子,搖頭晃腦地說道。
座下的也都紛紛附和,甚至幾張嘴越說越邪乎,甚至將這件事兒渲染成神仙下凡救世濟人,聽得沐琉璃一愣一愣的。
她慢吞吞地放下杯子,就見裕王一隻手在桌子上有節奏地敲著,頗為感興趣地聽著樓下人談論。
“沐姑娘,你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這等不求回報之人麽?”裕王垂下眸子看著沐琉璃,將一枚精致的茶點放進她麵前的小碟子裏。
他麵上雖是在笑,但笑意卻不達眼底,連茶杯都放下了。
沐琉璃想著,這說的不就是自己麽?但是不知為何,在這些人嘴裏,偏偏就能扯得如此離譜。
“我覺得,可能就是個好心人而已,被他們誤傳成這樣罷了。”
“也對……畢竟世上哪有什麽神鬼之流,凡事不都得靠自己……”裕王一拂袖,顯得興致缺缺,不過對沐琉璃的態度還是溫和的,他微微一笑,誇讚道:“還是沐姑娘的見解獨到,不似庸人……自擾。”
“王爺,王爺,我可算是找到您了……那邊,有請。”一個小廝跑了進來,看見裕王身邊的丹青,這才鬆了一口氣,當即跪下稟告道。
“這……”裕王眼神微微不悅,沒看見這裏還有一個貴客麽?
但是那小廝哪裏有這眼力見,還繼續在丹青同情的眼光中作死:“王爺,那邊催了,還是快點過去吧。”
裕王沒了辦法,也隻能先掏出荷包,賞了茶錢,隨即頗有些抱歉地看著沐琉璃,“既如此,本王失陪了。”
沐琉璃站起身來,見裕王主動付了茶錢,這才放下心來,主動說道:“那我就先走了,記得來王府要錢。”
裕王:“……”
“是誰?”等沐琉璃依然抱著自己的那個手爐出了茶樓,裕王才問道。
“是皇宮裏頭的人。”小廝跪地未起,輕聲說道。
……
皇宮內,熙仁宮中。
頌貴妃靠在貴妃榻上,伸直的十指白皙而纖長,上麵塗著蔻丹,一隻隻紅豔動人。
殿中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半晌,頌貴妃才說道:“東君,你別怪璋王打了你,你今兒動了他的人,他看在我的麵子上留了你一條命,已經是輕的了。”
東君半張臉還是紅腫得嚇人,嘴角還溢出鮮血,她冷笑一聲,見此地沒有旁人在,便也索性將話說開了。
“咱們都是同樣的人,憑什麽你高高在上,就算是你坐著主子的位置,你也別忘了,你也就是個假貨。”
頌貴妃臉色瞬間就變了,但是她強笑著,將那一點怒氣壓了下去,“東君,你這時候同我鬧什麽脾氣?還不如你我好好籌劃著,將那璋王做掉,那你不就等於報仇了麽?”
東君死死掐著掌心,那裏隻怕已經是一片鮮血淋漓,她大口吸著氣,這時候也算是冷靜下來了。
不能為了一點小事,亂了大計劃。
她看著貴妃榻上的人,隻見頌貴妃微微一笑,招呼著她附耳過來,在她的耳邊細細說了什麽,終於,東君咧開嘴笑了起來。
……
第二天清晨十分,沐琉璃便就被一隻肉乎乎的小手推醒,睜眼一看,那蘇璟安不過同床榻差不多高,此刻正踮著腳喊自己。
“娘親,您快醒醒,一會兒該來不及了!”
原來蘇璟安入學,當在那一日卯時之前趕到國子監,晚了的話,便就是懶怠,是要被老師責罵的。
沐琉璃坐起身,套上一件外衣,看著留春已經上上下下打點好了蘇璟安即將要用到的行李,正端著一盆清水走過來,輕聲說道:“姑娘仔細別起身起快了,肩上的傷還沒好呢,要仔細一些才是。”
她朝著門外望了望,隻見原本院子裏的丫頭小廝都不見了,頗覺有些蹊蹺,這便問了一句:“院子那些人呢?”
“陳伯說了,有些不太伶俐的,恐怕服侍不好姑娘,今兒個就叫人牙子過來,叫姑娘好好挑幾個看得上眼的丫頭。”
沐琉璃心想著,陳伯估計此番也就留了個留春下來,可能也是看在留春在王府當值好些年,從曾經也是侍奉過蘇照璋的,也有些經驗,這才沒有將她也一並調走了。
她點了點頭,在留春的服侍下快速洗漱完,蘇照璋已經前來,三個人一並吃了頓表麵和諧,實則著急忙慌的早膳,隨即一並踏上馬車,朝著長安城郊的國子監而去。
這國子監不比建在皇城的國子監,國子監是一點金碧輝煌都不沾,反而更像是座清廟,建在半山腰,雲山霧罩之處。
想要求學的話,還要徒步爬上幾千級的台階,這一去就是半個月,甚至更長。為的就是打磨求學者的心境。來的多半是高官之後,當然也有無權無勢的。
蘇璟安大老遠的就揭開那張厚厚的毛氈簾子,一股子冷風“嗖嗖”灌了進來,蘇照璋抬眸看去,就看見半山上一片深綠之中矗立著一片黛瓦烏簷。
他瞧了一眼自家總角之齡都未滿的兒子,便將手裏一塊牌子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