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來者不善
像談判、交易這種事情，一般都是延後到場，突出自己的身份；
但像會麵、打探這種的，就得提前到，在一明一暗中搶個暗字。
她過來，自然是為了後者。
至於還有什麽誠意不誠意的……各取所需的事情，還講究什麽誠意？況且她現在還不知道對方求的是什麽呢！
按理說，她提前了一個半小時，時間上是足夠的，對方沒必要這麽早來。
但那個打遊戲的……
“他是我弟弟，來咖啡店裏幫忙的。”服務員歉意著解釋，隨即吼向角落裏打遊戲的人，“今天反正沒什麽人，你去進貨，在這裏吵死了。”
那位弟弟無奈地收了手機，趿拉著拖鞋往後麵走，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姐，車鑰匙呢？”
店員從抽屜裏掏出一把鑰匙，遞給了對方，卻在對方走到後門之際，又想起來叮囑：“這老板的車，你可別碰壞了！少一塊油漆我們都賠不起。”
“切，有錢了不起啊？就你把他當人看！”弟弟輕蔑地低哼，不爽地把鑰匙往後門口的桌子上一拍，“我不要了，我打車去。”
說完，他叛逆著走了。
慕涼煙收回目光，鬆了口氣：看來，這個人，不是約她來的那個。就光發照片這個行為，那性格就跟弟弟不一樣。
“不好意思啊，那麽大了還不懂事，讓您見笑了。”店員歉意地笑了笑，“您看您要點什麽？我給您送一塊蛋糕。”
“謝了啊。”慕涼煙輕笑，她俯下身來，趴著玻璃窗選擇，“我要這個、還有這個、那個也來一塊……再來一杯檸檬水就行。”
她點了一大堆，店員受寵若驚，仿佛一下子就完成了全天的業務。
“您吃得完嗎？”把東西一樣樣拿出來的時候，店員才理智回籠地問了一句。
“我等人，對方會吃完的。”慕涼煙隨意地拿了兩塊，先放到了離門最近的那張桌子上，營造出有人坐這裏的假象。
然後拍照，同樣對著那個對話框發過去：“我提前到了，在這裏等你。”
等下對方進來，一眼看到這裏，就會相信她說的話。
至於她本人嘛……
她就端著那杯檸檬水，大大方方地往角落一坐，然後安安靜靜玩手機。別人就算看見了她又怎麽樣？她不修邊幅又沒化妝，哪像是來赴約的人？
她就一平凡的路人甲。
“都放這裏嗎？”店員遠遠地問她。
“對。”慕涼煙同樣遠遠地回答，“你把勺子插在蛋糕上就行了。”這樣別人看到了，也會以為是吃到一半，去上廁所之類的。
她接下來什麽都不幹，等那個人出現就好。
“叮呤當啷……”
僅僅是一分鍾後，咖啡館的門被人推開，風鈴發出迎客的輕響。慕涼煙抬眼看過去，是一個穿著時尚的女人，踩著一雙恨天高，濃妝豔抹地走進來。
她正在撥電話，因為情緒激動，拿著電話的手都微微有些顫抖。
“歡迎光臨，請問……”店員端著蛋糕經過，微笑著打招呼。
那個女人卻被嚇了一跳，手機一抖飛出去，她想去抓手機，身體卻正好撞到了服務員。於是那份草莓口味的粉色蛋糕，直接塗在了她的衣服上。
“啊！！”
慕涼煙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便被刺耳的尖叫震痛了耳膜。
她有些不耐地看向發出尖叫的人，卻發現對方已拽著店員的衣服，不依不饒開了：“你長沒長眼睛啊？你知道我這件衣服多貴嗎？這可是新款！”
一邊說著，一邊還展示著衣服的品牌。
“對不起對不起……”店員連聲道歉，又是拿紙巾，又是鞠躬的，“我幫您去洗洗？或者我賠您幹洗費吧？”
“賠？！”一提到這個字，那個女人的嗓音瞬間又提高了八度，“你說的輕鬆，你賠得起嗎？你以為我穿的跟你這種鄉下衣服一樣，隨隨便便幾十塊洗的嗎？”
“那……那您說怎麽解決？”
“你給我買新的！”她過分地要求，“對麵商城就有，你去買啊，買完了我們一筆勾銷。不然……我今天不走了！”
說話的同時，她猛地一拍桌子，往靠近門口的那個位子上一坐。
“這邊有人……”店員麵露為難。
“不然就賠錢，清洗費兩萬！”那個女人才不把話放在心上，繼續得寸進尺地要求著，“沒什麽好說的，你不要跟我說。”
慕涼煙倒是無所謂座位的事，有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坐她安排的位子更好，對方會以為她才是短信約見的人。
她本人坐在這裏，正好觀察一下等會兒來的是誰。
就當是找了個免費替身。
就是這個替身太吵了點，也尖酸刻薄了點……要不等她利用完這“替身”了，再教教對方做人的規矩？
慕涼煙正這麽想著，“替身”的電話響了。
“你去買啊，或者去取錢啊。”她吼完臉色尷尬的店員，這才按下了接聽鍵。她的憤怒是持續的，“我正想打電話給你！你家黃臉婆扇我巴掌，這是怎麽回事？”
慕涼煙翻了個白眼：看來不止尖酸刻薄而已啊……
“……你丟了工作？你失業憑什麽要我還房子啊……為什麽要聽你家黃臉婆的？她個老女人懂什麽……什麽離婚？誰讓你跟她離婚了！”
她聲音尖銳，旁若無人地把三觀和盤托出，都顧不上繼續糾纏店員。
慕涼煙做了個手勢，示意店員過來，再讓對方出去買個清潔劑之類的，等下先哄著她做個初步清理。清理完賠償就得另算了，畢竟證據沒了，她這個目擊者還會確認沒這回事。
店員聽明白了，千恩萬謝著小跑出去。
“我不管，黃臉婆今天扇我了，我就要鬧……你新工作找到哪裏，我就去哪裏鬧！你別想跟我分手……”
咒罵的聲音還在繼續，那張妝容精致的臉，說的都是刻薄的話。
慕涼煙毫無興趣地聽著，轉頭看向窗外，眺望著遠處的風景——
陽光正好，對麵的樓設計得很整齊美觀。就是樓頂的鐵絲網似有些陳舊了，她這個方向看過去不太和諧，而且她還看到了有紅點閃爍……
紅點？！
慕涼煙倏地一驚。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她聽到一聲玻璃的碎裂聲，接著便是子彈入體的悶響……
“替身”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的身體還沒倒下，一手甚至還保持著打電話的動作，隻是她的額際，多了一個清晰的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