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婚期將近
“咳,咳”,葉一舟痛苦地咳嗽幾聲道,“不是他是誰……不過這傷……還真不是白挨的,我……我不望重托給你……帶來好消息了!”當下斷斷續續地將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一遍,並補充道,“我想秦丫頭可能回家了,上次……上次她就說……要回家來著!”
陸子璈聽完心潮澎湃,熱淚盈眶,激動地一把拉住葉一舟的手待要開口,葉一舟忙一擺手,溫婉地笑道,“別,你千萬別……跟我說那些……肉麻的感激之言,我會……掉一地的……雞皮疙瘩的!”
陸子璈嘴角露出這許久以後未曾有過的由衷地笑意,也不再說什麽,急忙叫家人去請二叔為葉一舟治傷。
“猴哥,我餓,你給俺們去弄點吃的好嗎,求你了猴哥!”
“你這呆子,剛吃飽不久,又嚷著餓,不去,不去!”
“哎喲,猴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豬食量大,剛那一點還不夠我塞牙縫的呢!”
“呸,你這呆子,剛午膳就你吃的最多,現在你還有臉來求俺!去,牽馬喂草去!”
華燈初上,風無痕在一幅巨大屏風後麵操弄著皮影戲《西遊記》,極力地逗弄著坐在屏風前的秦蓁兒。
偷眼見她木木地冷冷地毫無表情的臉,不由得歎了口氣,放下皮影,從屏風後走出,蹲在秦蓁兒麵前,黯然道:“好妹子,我求你別再這樣了好不好,要知道你從前是多麽活潑可愛動人,那嫵媚嬌憨的笑總讓我怦然心動,可現在的你,卻如一段枯木,了無生氣的枯木,我真的很難受很難受!”
“你真的想讓我開心嗎?”秦蓁兒冷冷道。
“那個當然呀!”
“想讓我開心很簡單,那就是你放了我!”秦蓁兒眸光如冷月般清冷,一字一頓道。
風無痕歎了口氣,慘然道:“我知道你身在曹營心在漢,但是妹子,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再度墮入痛苦深淵,我要拯救你,拯救你,你明白我的心嗎?”
“可我也不是金絲雀兒,任你關在金子打成的籠子裏我難道就開心了嗎?”秦蓁兒說著,神色冷峻地站起身子,往外就走。
“妹子,妹子!”風無痕絕望著叫著,但絲毫止步不了秦蓁兒離去的腳步。
痛楚開始啃噬著他身體裏的每一塊血肉,每一塊組織,每一根纖維,“妹子,你的心真是鐵做的嗎?”伏案痛苦地輾轉著,風無痕淒楚地囈語著。
八月初八,宜嫁娶,黃道吉日。
八月初七。
陸家。
陸子璈的臥房。
一身簇新的大紅新郎官的喜服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兩個托盤裏,兩個小丫頭恭恭敬敬地托著來到陸子璈的臥房,然後小心翼翼地放下。
“二公子”,其中一個紅衣小婢朝陸子璈施禮道,“老爺吩咐您試試新衣,有什麽不合適的告訴小婢,讓小婢拿去讓裁縫改!”
觸目驚心的紅,驟然間無情地刺痛了陸子璈的眼睛,看著這身平常人為之幸福激動的喜慶吉服,陸子璈的心頓然莫名地抽痛。
他嘎聲道:“怎麽這麽早就拿來試穿了,婚期不是還有好幾天了嗎?”
那小婢掩口笑了,道:“二公子,明天就是婚期了,你怎麽糊塗了?”
“什麽,明天!?”陸子璈猝然心驚,仿佛當頭一棒,他驟然間癡了,傻了。
“二公子,讓小婢服侍您試衣吧!”
“不,不用!”陸子璈癡呆著緩緩搖了搖頭,無力地倒靠在椅子上,疲倦地道,“我自己來,你們出去吧!”
“是。”二人退下。
陸子璈又抬頭看向托盤中的喜服,不禁淚濕眼眶,於是衣服便逐漸模糊放大,迷亂中他突覺仿佛是一灘猩紅的鮮血向他漫延過來,爬滿了他滿身滿臉。他驟然心驚,“嗬”一聲本能地跳起來。
發顫的身子,發顫的手撫上了衣料相當考究,做工十分精細的喜服,陸子璈隻覺神思恍惚地如在夢魘之中。
“你真的認命了嗎?真的願意接受這場隻是權勢互利的婚姻,去娶一個素未謀麵,隻是婚姻交易品的女人,然後與她生兒育女白頭一生嗎?”一個冷峻的聲音驀地傳來,陸子璈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葉一舟。
於是他縮回手,回頭朝他頹唐而溫婉地笑了笑道:“你不要再用這種言語來激我了,它改變不了結果,隻會刺痛我的心!”
葉一舟歎了口氣道:“我真的替你不公!”
“這世間現在對我來說無所謂不公無所謂不平了,因為我的心死了,一切世事已對我毫無意義了!”陸子璈淡淡而言,語氣中毫無半點情感。
葉一舟吃驚地望著心如止水,波瀾不驚,甘願接受命運屈服於命運的陸子璈,忽然覺得分外的陌生,一種莫名的恐懼感襲上了他的心頭,哀莫大於心死,眼前這個少年他雖還活著,但他的心他的靈魂早已死了,一具枯槁的行屍走肉而已。
“陸兄,你變得讓我感覺到害怕!”葉一舟道。
“是嗎?”陸子璈淡淡地道。
“你這個樣子讓我很是痛心!”葉一舟黯然道。
“葉一舟,請你帶給蓁兒幸福,拜托了!”陸子璈忽然直直盯著葉一舟一字一頓道。
“我,我答應你!”瞬間苦澀的狂潮淹沒葉一舟的心船,但他卻強笑著回答道。
陸子璈笑了,笑如陽春白雪上落日的餘暉,葉一舟不忍心再看,忙別過頭去,放大聲音道:“我要向你辭行了!”
“為什麽?你明天不留下來喝杯酒嗎?”陸子璈道。
“對不起,這苦酒我喝不下,何況我不是聖人,我怕那天我會流眼淚的!”葉一舟勉強笑道。
“也好,咱們後會不期了!”陸子璈依然淡淡地笑著。
後會無期?是,應該是後會無期了!葉一舟強忍著快流出的淚,盡量裝著瀟灑地一抱拳,大聲道:“陸兄,珍重!就此別過了!”然後頭也不回地打踏步而去,但在跨出門的一瞬間他的淚再也控製不住潸然而下。
秦蓁兒呆呆地坐在梳妝台前,呆呆地望著鏡中蒼白憔悴的臉,一股憐已之心油然升起,才幾個月,活潑嬌豔的容顏竟換上了哀怨如棄婦般的麵容,她大慟,顫抖著撫摸上自己的臉頰,一滴清淚便從她的手指滑過,滾落在她衣襟。
“妹子,你既知顧鏡自憐,亦該懂得你不能再虛耗青春了。”風無痕溫柔的聲音中帶著絲絲的埋怨從她身後傳了來。
秦蓁兒一驚,急忙拭淚,冷冷地從鏡中看著那抹瓊樹玉立的人影,不說話。
“我想給你看樣東西!”風無痕輕輕走近她柔聲道。
“我不感興趣!”秦蓁兒冷冷道。準又是一些逗她開心的稀罕玩意,看也無意。
“你一定會感興趣的!”風無痕含笑道。
“我不想看!”秦蓁兒直截了當地拒絕。
“這不是我平時覓到的稀罕玩物,它隻是一張結婚請柬!”
“請柬?誰的結婚請柬?”秦蓁兒霍然轉身嘎聲問道。
“你看了便知!”風無痕將手中大紅帖子遞到她手上,眼睛卻直直地盯著秦蓁兒,開始捕捉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
將喜帖接到手中,印入眼簾的是一個鮮紅的地大紅喜字。這是一張做工很精致很考究的喜帖,四周圍還鑲著閃亮的金邊,用得起這樣的喜帖的人家一定是大戶人家。
秦蓁兒的手指開始微微發顫起來,嗓中幹澀,心口如堵,突然她似乎已猜到什麽,麵色立即慘白如紙,一下將喜帖扔到一邊,站起身,冷冷道:“對不起,我累了,我要休息了!”
“你在害怕什麽?”風無痕打個哈哈道。
“我說我累了,我要休息,你出去吧!”秦蓁兒提高聲音道。
“好,你要休息,我不打擾,我這就走!”風無痕說著揀起喜帖,卻未馬上退出去,而是打開漫不經心地念道,“八月初八,乃小兒陸子璈與慕容映雪的婚……”
“住口!”秦蓁兒驟然間嘶聲大叫起來,凶戾的眼神猛地如匕首般刺入風無痕的心,咬牙啟齒地道,“你出去!”
“該來的總會來的,秦蓁兒,你應該學會勇敢麵對它,別再對陸子璈再有任何幻想,這個男人他要成婚了,就在明天,他要娶慕容家的小姐,永遠不會是你,永遠不會是你!”風無痕一字一頓,毫不留情地道出一句又一句冰冷如刃,傷人腸腑,攪人心肺的話語。
“哈哈……”驟然間秦蓁兒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如同野獸哀號的笑聲。
風無痕大吃一驚,猛見她雙眸血紅,五官猙獰可怖,青絲如針驟然間四下張揚,整個人形同鬼魅,瞬間判若兩人。
“妹子,你,你怎麽了?”風無痕大急,麵色大懼。
“哈哈……”,秦蓁兒笑聲如蒼狼嗚嚎,“是,他永遠不會娶我,永遠也不會跟我在一起,但我也決不會嫁你,風無痕,你這輩子休想得到我!”
風無痕的臉像被人抽了一鞭子,瞬間變色,秦蓁兒雖處瘋狂狀態,但她這句話決絕對是出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