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被困母子
一心想救千殤哥哥才委身了那個惡魔，結果身一辱被辱，卻依然未抱住千殤哥哥的性命，這沉重打擊最後毀滅了藍霽兒生存的理由，更堅定了她求死的決心。
“陛下娘娘兩天兩夜水米不進，奴婢等怎麽勸也不肯吃一點！”宮女哭得膽戰心驚，跪在傾月麵前瑟瑟發抖。
“滾出去！”赤紅著雙目，傾月咆哮如獸。死，又是想死了，素兒，你狠，真的狠，你知道你若死了我會痛苦一生，你卻依然樂此不疲地折磨我！那個男人到底有怎樣的好，值得你一次一次地為他死嗎？好，你想跟他在那個世界團聚是嗎，不，我偏不如你的願，我偏要讓你活，我偏要將你囚禁在我身邊一生一世！
“陛下，小喜公公回來！”有個小太監瑟瑟索索地來報。
“快傳他進來！”希望的喜悅如風帆般驟然升起，傾月興奮得渾身發顫，來得真是時候！
小喜子不辱使命，果真帶來了一個粉雕玉琢，漂亮的讓人的心都會疼痛的男孩子。
此時他小小的身子蜷縮著，顫栗著，滿麵淚痕，像個流浪無家的小獸。
傾月的心莫名的疼惜，隻覺冥冥之中似有千絲萬縷的東西將他與這男孩子纏繞在一起。
“小東西……”他俯身，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撫摸孩子發頂。
“陛下小心……”小喜子在身後忙不迭阻止，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就見那孩子眸中突然露出凶光，身子更如敏捷的貓，陡然一把抓住傾月的手臂，快如閃電地一口咬下。
“唔……”痛帶著恨意直刺進傾月的血肉，他大驚失色。
“陛下！”小喜子急忙一巴掌掃向孩子，孩子立即打倒在地，鬆了口。
傾月抽回手臂，發現傷口牙痕深深，隱約可見血印。
“哎呀，這……”小喜子嚇得臉都白了，懊悔沒早提醒景明帝，這孩子凶得很，一路上護衛都被他咬傷了。
“將他關起來！”傾月疼得吸著氣，怒道。這小東西果然像英昭帝，凶悍無比。
立即侍衛上前如抓小雞般將孩子拎起。
孩子拚命掙紮卻不哭叫，一雙眼凶狠至極，狠狠盯著傾月大罵，“你們這些壞蛋，我父王不會饒了你們的，他會來救我的……”
“你父王？嘿嘿……他早就死在河裏喂王八了根本不會來救你，小東西，你給我老實點……”小喜子扇了他幾巴掌，罵道。
“不要為難他！”身後傳來傾月冷冷的語聲。
“是！”小喜子心一跳，立即退後。
藍霽兒所居寢宮。
“陛下！”圍在床邊的宮女一見景明帝來了，齊齊跪地。
“你們退下！”
“是！”宮女領命一瞬間走得幹幹淨淨。
見藍霽兒鬢發淩亂，麵色蒼白，一副懨懨病態。傾月心痛之餘，卻恨意滿腔。這個女人為什麽就不能接受自己，心被那個男人占據，竟不留一絲一毫的空間給自己，死了竟然還要為他殉情！
強忍住怒怨，他伸手溫柔地去理藍霽兒淩亂的發，藍霽兒忽睜開眼，眸光雖然虛弱，卻恨意不減，雖毫無力氣，卻依然極力躲避傾月的觸摸。
傾月眸中陰鷙一閃，忽然痛楚地嘶笑起來，“素兒，你就這麽恨朕，討厭朕嗎？”
藍霽兒再次閉上了眼，死寂。
恨意又蓬勃而發，難以掩飾，傾月忽然陰柔地問道：“你有個兒子叫念羲，今年三歲對不對？”
心陡然一沉，藍霽兒豁然睜開死盯著傾月。
“那真是一個漂亮的孩子，粉團兒捏成似的，大大的眸，像黑水晶一樣的眼珠，挺直而小巧的鼻……”
“你……你怎麽知道的……難道你……”藍霽兒的眸瞬間驚恐如死灰，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渾身冷汗大瀑。
“可憐的孩子，父親死了，一個人在望夏，多麽孤單寂寞呀，所以朕把他接來了，好讓他再次感受到溫暖的母愛……”傾月笑，笑得陰冷冷地像陡然間觸摸到那種冷血的滑膩膩的生物。
“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如洶湧的洪流刹那間擊碎堤防，藍霽兒全然崩潰，渾身巨顫不已，一時間呼吸銜接不上，猛然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
“你放心，隻要你答應做朕的王後，朕非但不會傷害他，而且還會視若親生，當好一個父親角色……”
“你不配……”藍霽兒咬牙切齒地大嘶，才說的三個字便再次劇烈喘咳，幾乎要嘔出血來。
“好，朕不配！你以為朕稀罕嗎……”說著他露出那咬痕恨恨道，“才三歲便如此凶悍，將來長大了還不要朕的命，你說朕願意留他活命嗎？
“不要——”黑暗立即滅頂而來，藍霽兒驚恐萬狀，伸出痙攣的手徒勞抓握。
傾月用力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臉豁然欺近，“素兒，到了這樣一個地步，你還不答應朕嗎？”
“我，我答應你……”藍霽兒血淚而下，哽咽再難成語。
“嗬嗬……”傾月低低地痛楚地嘶笑，“其實朕也不想這樣逼迫你，隻是一顆欲望的心燒得朕五內俱焚，瘋狂如癲，此生若失去你，朕將生不如死！”
“讓我見見他……”藍霽兒泣道。
“很抱歉，現在不行！”
“要到什麽時候？”
“你我新婚之夜！”傾月在她耳邊一字一字道，眸光妖冶傾城。
神照景明四年初夏，帝後大婚。
隨著莊重的禮樂，身著王後盛裝的藍霽兒踏著猩紅的地毯一步一步虛浮而上。
人生又跟她開起了殘酷的玩笑，第四次將她推上了婚姻的祭台。也許一次一次的荒唐與交易，她已經麻木了這血色的埋葬，然而這一次，這一次她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麻痹自己！多麽痛苦殘忍諷刺屈辱的事情，殺死了千殤哥哥的惡魔，劫持了她可愛念羲的惡魔，她非但報不了仇，卻還要嫁給他！
隱忍，腦中忽然跳出了這樣一個詞。於是那一張絕世清俊的臉悄然滑進了她的腦海，想不到有一天她也能感同身受到當年月羲哥哥屈辱隱忍的痛苦！
月羲哥哥……她心內滴血地呼喚。火紅的人影閃動，一雙修長如玉的手遞到了她的麵前，於是她抬頭，心中的那個影子倏然與麵前的惡魔融為一體！
一股淚浪衝向眼眶，為什麽，為什麽一樣高貴光華的身子裏可以棲息兩個不同的靈魂，為什麽老天可以如此殘酷，讓她每時每刻對著一張她刻骨銘心的臉，身子卻遭受著最最屈辱的蹂躪。
火熱的掌心一如他眸中滾燙的欲望，他用力握住了她的手高高地托起，與她並肩走上了奉天殿高高的台階上。
“不許哭！朕不要看到你的眼淚！”在牽著她轉身麵對立在台階下黑壓壓的文武百官時，他在她耳邊輕輕地道，語聲溫柔，卻是一種毫不容情的命令。
是的，不能哭，身子可以屈辱中沉淪，但是心絕不允許軟弱！
於是她收住淚，背脊挺得筆直，與這傾權天下的男人站成了比肩。
當禮讚管終於念完長篇累牘的詔書時，文武百官三拜九叩恭賀祝詞時，那聲音氣勢磅礴，響徹雲霄。
木然承受這跪拜，俯看著黑壓壓如蟻的人群，藍霽兒忽然下意識地看向那個男人，見他渾身散發著高貴與清冷的氣息，那傾城妖嬈的麵容在陽光的洗禮下仿佛如神坻一樣的熠熠閃著神聖的光。
嗬嗬……她忽然心底冷笑，真是極大的諷刺，難道曆古至今的帝王都是人前高貴如神明，人後陰暗如野獸嗎？
因為仇恨與恐懼，這還是第一次她仔仔細細地看他的臉，陡然間她忽然發現，他右側臉似有若無地顯現一條若不是近距離根本無法看清的一條傷疤！一種可怕的閃念突然間如鬼般扼住了她的咽喉，天旋地轉，她忽然直直地倒了下去……
“母後，母後，嗚嗚……”
是誰在哭泣，如此淒傷，念羲，我的孩子，是你嗎？
迷迷糊糊中，藍霽兒聽得耳邊有人一聲一聲地哀哭，有雙小手拚命在揉搓她的身體。
心頓然清明，她一個激顫，陡然睜眼，於是落入眼簾的可正是哭得滿臉是淚的小念羲。
“念羲！”她哽咽地叫了一聲，一把將他摟在懷中，母子重逢，仿若經曆了一番生離死別一般，哭得天昏地暗起來。
良久藍霽兒才漸漸止住淚，左看右看她的兒子毫發無傷這才放下心來。
“母後，是不是那個壞蛋也把你關起來了？”念羲揚起猶有淚痕的小臉兒問她。
藍霽兒點點頭，心一酸，又摟住了他，多麽聰明的孩子！
“父王在哪裏，為什麽不來救我們？”念羲又問。
心如刀一般絞動，剛止住了淚複又瘋狂而流，“念羲，你父王，你父王馬上就會來救我們的！”
怎敢跟孩子明說，怎敢讓孩子滅了他人生中的希望，那個他視如英雄的父親，他已經死了！
得到母親的肯定，念羲破涕笑了，“太好了母後，父王是天底下最厲害的英雄，他一定會打得那個壞蛋跪地求饒！”
“他不會來了，此生此世他再也不會來了……”念羲話音一落，便有一條陰柔的聲音漸行漸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