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出賣愛情
“不,要不是你將丫頭擄走,愛情我已經得到……”
“差一步,便就差一輩子……哥哥,你認命吧……我來潁京的目的就是奉馬將軍之命,拆散你與藍霽兒,逼迫你跟望夏聯姻……”
“原來如此……”月羲似哭如笑地癲狂大笑起來,血淚瘋狂迸流在臉上,整個人抖顫得似寒風中的一杆蘆荻。
“那麽,公主也是你們一夥的?”
“是!”
“好,真的很好,戲演得真的不錯,女人天生是舞台的戲子……”月羲笑得幾乎喘不過起來,拚命地點著頭,心似缺了一個大洞,血洶湧從洞中往外冒。
“成大義者必有痛失……何況,等大郢複國,你還可以和她在一起,到時候你立她做王後,我們都不會反對……”
“哈哈……”月羲淒涼大笑起來,“你以為藍霽兒是一般的庸俗脂粉嗎?她離開了她的初戀千殤選擇了我便是因為她視愛的尊嚴為生命,你明白嗎?不,你不明白,你們都不明白……”
“我明白……”紫夜忽然吃吃地笑,“所以我把你所有的一切都告訴她了,包括你與樂平公主私通的事……”
“你說什麽?”於驚濤駭浪中纜斷舟傾一般,他驚恐萬狀地望著他,恐怖和震驚使他的臉色在一刹那間慘白如死。
“哥哥……”紫夜悲戚叫了一聲,心實不忍,鐵鎖稀裏嘩啦,他爬向月羲。
“你們……做的真絕……”胸口有物相堵,月羲拚命咽下那口血,猛然抓起紫夜的衣領,一拳直擊了過去。
“噗……”紫夜被打飛出去,落地時噴出了一口血,觸目驚心,卻是黑色。
“你,你吃了什麽?”月羲大驚失色,一把揪起了他。
“哥哥,如你所見,是毒……是我剛服的……和公主一樣的毒,隻是再沒有解藥了……”紫夜喘息著笑,笑得那般狡黠,仿佛孩子偷了一個糖果,沒被大人發現。
“你又要用你的死來逼我了,你又要……夜兒,你活著,難道就隻有這個使命嗎?”月羲大慟失聲。
“哥哥,對不起,這一次是真的說再見了……”毒的青色如推宮過血般迅速吞噬了他原本蒼白的臉色,但他依然笑得燦爛。
“夜兒……”月羲失聲痛哭。
“哥哥,為了我……為了大郢國而死的舅舅舅母姐姐和千千萬萬的將士們……為了此時此刻還在大茲國殘酷統治下豬狗不如的大郢百姓們,娶公主複大業好嗎?”
“不——”
“哥哥……你即使不答應我,天盛帝他不會放過你的,藍霽兒也不會接受你了……你已無路可退了……你認命吧……”紫夜歎息了一聲,曉之以理。
“不……我不認命……”月羲哭噎著垂死掙紮。
“好個固執可憐的哥哥……好吧……我已經沒時間跟你耗了……我很累,我要走了……”紫夜喟歎,生命之色以驚人之速散去。
“夜兒,你別死……”月羲徒勞哀求。
“哥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嘴角抹這一抹異彩,紫夜的長睫緩緩地,緩緩地蓋上,用幾乎弱不可聞的聲音執著著一縷在塵世間最後的情感。
月羲顫抖著湊上耳朵。
“我喜歡……哥哥……從小就喜歡……”但聽得紫夜用盡最後一分力氣,一字字道,“是,我喜歡藍霽兒……可那是因為哥哥喜歡……我才喜歡的……我喜歡一切哥哥喜歡的東西……包括女人……”
“人”字出口,聲音戛然而止,雙眸永遠定格在最清遠的視線,紫夜兩度生死,終於在這一刻永遠地逝去了。
“夜兒……”月羲悲愴大叫,淚如狂雨。
就在月羲哭得神思恍惚時,一道白光倏爾從紫夜身上飛出,在半空中打了個旋,便穿窗而去,消失在夜色裏。
大殿下府中。
沉睡的耶律徵突然翻身坐起,就在這時那團白光穿牆而來,飛進了他的帳中,在滴溜溜幾個圈子中,化身成一隻可愛的小銀狐。
耶律徵臉色一寒,一把揪住它的耳朵將它拎過來,那銀狐吱哇大叫,一副可憐兮兮求饒樣。
“紫夜死了?”耶律徵問。
小銀狐點點頭。
“算你造化,從他身體裏解脫出來了,聽著,你現在就給我回雪山去,再不要調皮搗蛋了,否則我讓族長將你封印個三百年!”
小銀狐十分委屈地再次點點頭,然後又旋轉成一道白光,消逝而去。
耶律徵輕紗薄衣赤腳立在窗前,抬頭看了看天,見一道烏雲正緩緩遮住月亮,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傾魅詭異之笑。
天盛帝緩緩走至抱著死屍已經坐了整整一夜耳目俱已失聰失明的月羲跟前。
伸手他托起月羲的下頜,對上月羲那雙晦暗無光的眼,“朕來告訴你,七日後是你迎娶公主的黃道吉日,朕要將這場婚禮操辦成為望夏國史上最豪奢靡麗,聲勢赫赫的婚禮,讓世人都來瞻仰朕一對美得恍如金童玉女的佳兒佳婿!”
“如果我拒絕了你,你會殺我嗎?”月羲道。
“不會,但是朕的確會殺人!”天盛帝眯眼,眸如針刺。
“殺誰?”月羲身子開始顫栗。
“藍霽兒!”天盛帝一字一字道。
“她在哪?”月羲嘶聲道。
“她在朕手裏!”
“看來你們什麽都算計好了,我是不是真的無路可走了!”月羲低低地笑,笑若鬼哭。
“月羲,這樁交易你並不虧,你犧牲的隻是所謂的愛情,可你得到的卻是顯赫的權勢,而且朕還可以答應你,隻要你娶公主,朕立即借兵助你複國!”
月羲霍然抬首,眸光直透天盛帝,多麽誘人的條件,他忍辱負重,他苦心經營,他嚐盡千辛,為的不就是這個嗎?
可是愛情呢,他也將它視若生命的愛情呢,就這樣拋棄嗎?
是,必須拋棄,他不想藍霽兒死,他也不想失去這個千載難逢的複國機會,兩個不同的意願卻殊途同了歸,顯現出唯一一條可走必走的路,那就是娶公主!
輕輕將紫夜的屍身放下,月羲端端正正跪在天盛帝麵前,以額觸地,行了一個標準的大禮,“兒臣謝父王盟助!”
丫頭,對不起,這一拜我便將靈魂賣給了魔鬼,請你再不要原諒我,再也不要!
藍霽兒像一隻欲破繭而出的蛹,掙紮在黑暗世界裏。
哐當,鐵門開,一道刺眼的光亮似刀般劈開了繭皮,藍霽兒衝飛出繭,才發現渾身濕淋淋的竟躺在冰涼的冷汗裏。
“郡主,您自由了!”陰不陰陽不陽地一聲調子,藍霽兒眼前的光線複又暗了下去。
藍霽兒目光呆滯地望著麵前這個白淨如妖的男人臉,失神失憶一般,竟一時想不起來他便是天盛帝身邊的總管太監張德信。
“郡主您請吧!”張德信又陰陰道。
藍霽兒機械地起身,慢慢地向牢門而去。
就在要跨出門檻之時,張德信裝作似乎想起了什麽,裝模作樣地對著藍霽兒施禮,“哦,瞧我這記信,郡主,有件事我要恭喜您了!”
恭喜!?她任人玩弄,任人欺騙,傷痕累累至此,居然還有值得恭喜的事嗎?藍霽兒轉回頭看他,想擠出一絲譏誚自諷的笑來,卻怎麽努力也未成功。
“郡主的哥哥月祭酒大人雀屏中選,成了駙馬爺了,陛下已將此事宣告天下了,七日後便當完婚……”
“你,能再說一邊嗎?”痛已經像浸泡過的毒藥,開始在胸口糜爛,但是她思維裏本能地懷疑是否聽錯!
“我說月祭酒七日後要與公主完婚了……”張德新複又清了清嗓子道,他有的是看人痛苦的耐心。
“噗嗤——”一抹鮮紅瞬間從藍霽兒的喉嚨中噴出,在胸前衣襟上綻開一朵緋紅豔麗的花。
極致的痛來不及派遣,心陡然間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膜衣,藍霽兒眸光渙散,麵色煞白如理石,神誌一下子竟跌入了一個無色無味,無聲無物,無情無欲,無痛無恨的世界裏。
“月羲哥哥……月羲哥哥……”,靜謐如死的世界裏她突然聽見自己用一種詭異的聲音在一遍一遍地在呼喚,於是似有鬼在前方指路一般,藍霽兒飄飄蕩蕩出了門。
看著藍霽兒似吸了陰氣的妖一般鬼寒,張德信不由得露出了恐懼之色,他是從前藍霽兒是妖的絕對支持者。
“小籃子,你怎麽了,小籃子……”等在門口的耶律光陡見似失了心的藍霽兒如幽靈飄蕩出來,不由得大吃一驚,抓住她急切地搖晃。
“月羲哥哥……”雙眸呆滯,晦澀無光,低低的是一聲一聲的呢喃,仿佛中了魔障一般。
“小籃子,你到底怎麽了,你不要嚇我……”耶律光顫聲道。
然而回答他的依然是一聲一聲的低喃。
“小籃子這是怎麽了?”見張德信從裏麵出來,耶律光一把揪住他,嘶聲問道。
“老奴隻是說了月祭酒大人的婚訊,誰知郡主就變成這樣了……”張德信顯得一臉無辜。
“你幹得好事!”耶律光狠狠推開了他。
小心翼翼地跟在藍霽兒的身後,他知道了那是因為極度悲傷迷惘後的失心症,如果用強硬的手段去喚醒她,隻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