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應婚公主
“你別走！”公主哀叫一聲，撲過來死死抱住他。
“公主何必再要如此！”月羲漠然一語，用力掰開了她的手。
生生一點一點被分開，公主驟然崩潰，放聲大哭。
就在這時，黑夜裏一點寒星悄無聲息襲來，目標直奔月羲後背。
“小心！”似電流般瞬間擊醒公主，她猛然再次撲向月羲。
寒星在黑夜裏劃過一尾耀眼的光瑩，輕盈地撲入公主的身體，瞬間消失蹤影。
“公主！”望著緩緩倒向地的公主，月羲動容大呼。
再怎樣討厭，可當那舍身一撲的情意，隻要有點人性之人，靈魂都會得到震撼！
火光大熾，人聲湧動，侍衛們齊都發現了異常情況，向這兒湧來。
血，黑色的，塗染了月羲的手掌，他心神戰栗，有毒！
“公主！”月羲抱住麵色慘白的公主，急切呼喚。
“你終於肯抱我了……”公主笑，笑得如開在夜色裏的百合，幸福得讓人心酸。
“你為什麽這麽做？”月羲嘶聲道。
“因為我喜歡你呀！”公主一字一字柔聲道。
“我不值得你這樣做！”月羲終於大慟失聲。
“我不懂值不值，我隻知道你不能死……”淚一顆一顆滑落，在火光裏，那般地璀璨奪目。
“你也不能死！”月羲眉噙傷痛，急切叫道，“太醫，叫太醫！”
公主遇刺，整個王宮都喧鬧起來。
太醫們齊聚會診，宮女太監穿梭忙碌，帝後和兩個王子憂心如焚地趕來。（耶律徵自那次捉妖事件後，一直臥病不起）
診斷結果，公主中了一根銀針，針上有劇毒，毒無解。
但抓住了刺客或許有救，然而不幸的是這種毒發作速度極快，也許等不到解藥來，人就沒了命。所以，一方麵要迅速拿到解藥，另一方麵也要靠中毒者用頑強的意誌力苦撐到拿到解藥的時限。
如同霹靂般瞬間擊中帝後，天盛帝驟然間癲狂大怒，將皇權施加於太醫院與禦林軍，治不好公主抓不到刺客，統統給公主全部陪葬，王後則放聲悲哭，完全沒了後宮之主的鳳儀。
月羲跪在房間的一隅，整個人恍惚迷離，如在雲霧之中。
王帝終於注意到了僵化如石般跪著的月羲，見他一身喜服，臉上表情無悲無喜，似一番失魂落魄之態，驚詫的一下，憤怒卻席卷而來。
衝過來一把揪起他的衣襟，熊熊的怒火似要焚穿月羲身體，嘶聲大叫道：“原來是你跟她在一起！一個男人為什麽保護不了一個女人，虧你還有一身的武藝……”
月羲木然抬頭看他，翕動了嘴，道：“刺客本來是行刺我的，是公主救了我……”
“混蛋！”王帝咬牙切齒地大罵，一拳砸向了月羲。
月羲被打飛出去，爬起來時，嘴角的血蜿蜒而下。
“嗬嗬……”他忽然笑了起來，老天為什麽偏偏選在今夜同他開玩笑。今夜本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可是它不但偷走了他的新娘，還派了個刺客來殺他，更可笑的是還不允許他死，竟然安排公主去替他死，讓他愧疚虧欠一輩子。
“月羲，月羲……”公主微弱的聲音急切的呼喚，雙手淩空舞爪。
“嘉寧！”帝後雙雙衝向床頭。
“月羲……月羲……”公主撥開帝後，雙眸直直地看著月羲，眼裏的生離死別，讓在場所有人心靈震顫。
“我在這……”月羲緩緩跪在床前。
公主急切抓住他的手，抓的那樣緊，生怕下一刻他便會消失。
“你還……討厭……我嗎？”生命之色開始慢慢剝離她的臉孔，公主卻笑淚滿唇地問他。
月羲悲憫地搖頭。
“那你在我死之前……都不要離開我……”公主滿足地笑了，繼續乞求道。
“你不會死的……”月羲痛心道。一條花季生命，如果因他而隕滅，他的罪過太大了。
“我知道我要死了……”公主搖了搖頭。
“不，你不能死，公主，你聽我說，你一定要支撐住，刺客一定會馬上抓住的……”
“不，我堅持不住了……我感覺我此時正墜入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洞裏……這黑洞裏陰森森的，好大的冷風，吹得我的心都冰涼了……”公主慘笑道。
“公主，請你一定要堅持……”
“抱抱我好嗎，我好冷……”
月羲依言抱住了她。
公主開始咳黑血，一團一團地濡染了月羲的肩頭。
“公主，求你一定要堅持！”感覺那懷中的身體越來越冷，月羲第一次感覺到生命是那般的可貴，卻又那般地脆弱，他用力地抱緊她，本能地請求。
“為什麽要我活下去……沒有你的痛苦日子其實還不如死了好？”公主淒豔幽怨地笑。
“會有一個男人會愛你如生命的，請你不要自暴自棄，公主……”
“今世今世我隻想你來愛我……”
“公主……”
“我不要聽你的話……我知道你這是愧疚……嗬嗬……我隻有死了你才會記住我一輩子……”公主臉上突生一抹異樣的光彩，眼睫開始低垂，語聲越來越低，“除非……除非……”
“除非什麽？”月羲急切問道。
“除非你答應娶我……”
“我……”月羲喉嚨似有物堵塞住，什麽事情都可以答應，但惟獨這事他不能答應，他的承諾早已經給了另一個他深愛的女子。
“還不快答應她，難道你想眼睜睜看著她死嗎？”天盛帝勃然怒吼。
“我不能……”月羲痛楚地艱難開口。
“混蛋，你的心是肉長的嗎？月羲，朕求你還不行嗎？以一個父親的身份求你……”天盛帝哽咽失聲，眼中是一個父親的無限悲涼，完全不再是高高在上，威儀萬千的帝王。
“我不能……”月羲心顫栗，痛苦輾轉。
“你哪怕哄哄她也好，她還不一定活得到刺客抓到的時候，即使刺客抓到也不一定有解藥，月羲你要什麽，本宮都可以答應你，隻求你就應一聲……”王後痛哭哀求，淚爬滿了她的臉，一霎時似乎老了十年。
倉啷一聲，寶劍出鞘，寒光閃爍，一旁的耶律德早已按耐不住，劍刃一下子抵在了月羲脖子，咬牙切齒道：“月羲，你若不答應，我立即殺了你！”耶律德與嘉寧同為現任王後所生，關係一向很好，如今妹妹在臨死前這樣哀求，做哥哥的心裏自然不好受。
“二哥，你不可以這樣！”耶律光大驚急忙過來阻攔，知道此時耶律德真起了殺心。
“這果然是我的癡心妄想呢……”公主無盡幽恨的一語，終於承受不住毒的噬虐，眼簾慢慢地開始合上。
“嘉寧……”帝後痛哭大呼。
“我答應你……”似有東西在心口爆開，在公主生命的最後一刻，月羲尚有人性的心一刹那戰勝了理智，脫口大聲道，然後此言一出，他忽感痛徹心脾，整個人如虛脫一般，渾身浸透冷汗。
奇跡般，嘉寧公主雙眸驟然大亮，如同陽光下的水晶般折射出五色的光彩……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傳來，禦林軍統領不顧尊卑禮儀，驟然闖了進來，興奮地大叫，“刺客拿到了，從其身上搜出了解藥……”
噗，似什麽東西驟然蓬暴，月羲眼前陡然一黑，整個人直倒下去。
“月羲！”耶律光眼捷手快急忙抱住了他。
刺客被抓後，天盛帝親自審問，然後刺客卻提出條件，若能單獨麵見月羲，便招認所有口供。
這無疑是皇威掃地，天盛帝大怒，下令大刑伺候，結果刺客被打得死去活來，依然不開一語，天盛帝無奈，隻得下令讓他單獨去見月羲。
當月羲一步一步走進遍體鱗傷，渾身是血的紫夜跟前，紫夜看見他的雙眸裏都是空洞如暗夜的傷。
“對不起……”他吐出一口血沫星子，用無比沉痛愧疚地語聲低低地道。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了你，更為了大郢國的未來！”
“住口！”月羲陡然癲狂失控，神情激動地全身發顫，“為了這個使命我可以出賣肉體，甚至出賣我的靈魂，甚或犧牲我的生命，但是我不需要你們為我付出，我更憎恨你們以此為借口傷害藍霽兒！”
“哥哥……這使命不是你一個人的，是所有大郢國子孫的！”
“不要說了，我憎恨你們一個個為大義犧牲然後成為時刻鞭笞我心的鞭子，我憎恨！紫夜，你是我最愛護的弟弟，從小都是，為什麽，你要設計害我，害我娶不了這一生一直想要的女人，害我應了公主的婚姻，害我從此失了誓言，毀了承諾，成了一個無情無義，負心薄情之人……”
“你住口……”紫夜亦勃然大怒，“我看你是被兒女私情磨滅了你的複國鬥誌，更忘了大郢國的血海深仇了……”
“不……我沒忘……”月羲痛苦反駁。
“既然沒忘，那你就該知道，嘉寧公主極得榮寵，娶她乃是複國最大的捷徑……而你不但不這樣做，竟然娶一無是處的藍霽兒……”紫夜毫不留情逼近。
“我，我愛她，我要跟她在一起……”月羲胸膛急劇起伏，像隻垂死掙紮的獸，“江山我要恢複，可是愛情，我也不願放棄……”
“嘿嘿……”紫夜忽然惡毒譏誚地笑起來，“哥哥，愛情對你來說，注定這輩子是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