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耶律的身世
“公主，不要這樣，侍衛們都看著呢！”月羲低聲道。
“本公主就是喜歡，他們愛看看去！”公主蠻橫道了一句，複又柔情似水地靠在月羲肩上，“月羲，做我的駙馬吧，明日，不，今日我就讓父王給我賜婚！”
“公主說笑了……”終於用力掙脫了她，月羲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是認真的！”公主急忙擋住他，“月羲，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雙頰紅暈，雙眼星般晶亮，“總是不停不停地想你，想你如月神般的臉，想你如醇酒般的聲音，想你光華奪目的笑，總是不停不停地夢到你，夢到你抱著我，親吻我……”
“公主……”月羲蹙眉道，“請不要說了！”
“月羲，難道你不喜歡我嗎？”看著月羲沉斂的臉，公主心裏一涼。
“是！”月羲回答地很幹脆。公主對他的心意很早就看出，為著不想糾纏不清，他必須嚴詞拒絕。
“月羲，我堂堂一個公主，這麽紆尊降貴地喜歡你，你怎麽可以不喜歡我！”公主突然間哇然大哭起來，高貴的公主，以為愛情也可以像她的權利一般呼風喚雨般得到，可哪裏知道第一次戀愛便遭到了無情地拒絕，這怎不讓她傷心。
“公主……”未料到這公主說哭便哭了，月羲倒有些措手不及。
“嗚……你為什麽不喜歡我，你怎麽可以不喜歡我！”公主哭得更加委屈。
“感情的事不可以勉強，公主，月羲有自己喜歡的人！”
“誰，她是誰？”公主止住了哭，瞪大了淚眼，問。
“公主，這是月羲的私事！”
“好，你不說，就是沒有。反正我不管，這輩子就是要你做我的駙馬！”
“公主怎麽可以這樣無理取鬧！”
“我喜歡你有錯嗎，這哪裏是無理取鬧！”公主哭得稀裏嘩啦，眼淚把臉上的脂粉衝得七零八落。
幾個在一旁休息的侍衛齊都好事張望，曖昧的神情讓月羲實在尷尬至極，不管怎麽說，現在當務之急是息事寧人。
“別哭了，公主！”月羲歎了口氣，溫柔牽起公主。
公主抽抽噎噎地跟著他。
“你看你的臉，像隻花貓了！”來到一個小水塘，月羲放開她，嘲笑她道。
女人都愛美，何況在自己喜歡的男人麵前，公主臉色一紅，急忙蹲身下來，洗臉。
可誰知待她洗完臉轉身，發現月羲已獨自去了一個高高的山包上。
“月羲！”她狠狠一跺腳，急忙跑去，驀地，侍衛群中有一道陰鷙惡毒目光亦追逐著公主的眸光狠狠看向山包上的月羲。
與此同時，一支冷箭倏然射出。
“不要！”公主撕心裂肺地大叫。
天高遠，地遼闊，藍霽兒與耶律光吃飽喝足後，鋪了軟墊，雙雙躺在了地上休息。
冬日的陽光，仿佛像個情人一般溫情脈脈地注視著你，安靜美好的讓人心神放鬆到了極致。
然而一放鬆，被興奮填滿突然釋放空後的另一種的情懷便漲潮而來。起起伏伏，都是酸澀，都是苦楚，都是妒恨。
淚在掩蓋的手掌下洶湧而下，月羲哥哥，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小籃子！”耳邊聽得耶律光低柔地呼喚，她不作不理，不敢放開遮擋的手掌，她說過再哭鼻子就是軟蛋，是的，她就是軟蛋。
“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好嗎？”耶律光柔柔的聲音繼續傳來，沒有解勸，也沒有才嘲笑，而帶著一種安定的撫慰，藍霽兒情不自禁地點點頭。
“從前有個小孩子，自記事起就是一個無依無靠，受人欺淩的小乞丐。十歲那年，他遇到了他生命中的貴人。其實說貴人也太為過，那是一個大他二歲的女孩子，同他一樣也是個孤兒，也許是同病相憐，也是生命中的緣分，反正他們像幹涸池中的兩條魚一樣相濡以沫地生存在這個冷酷陰暗的世界裏……”耶律光帶著飄渺的傷感的聲音立即感染了藍霽兒，使得她開始用心傾聽這個故事。
“女孩子對他非常好，就像待自己親弟弟一樣的好。有吃總是讓他先吃，有衣衫總是讓他先穿暖，有人欺負他總是擋著他的麵前……那男孩子不止一次的發誓，長大後他一定要出人頭地，賺很多很多的錢，然後風風光光的娶她……”講到此間，耶律光的聲音突然頓住了。
藍霽兒下意識地送開了手掌，偏頭看向他。發現耶律光安靜地看著天空，一雙眸卻透過湛藍的天空去往了一個幽遠綿長的記憶裏。
“後來呢？”她忍不住問。
“後來，一個冬日的黃昏，除夕了，家家戶戶忙著易門神、貼春聯、做爆竹，殺豬宰羊買魚置酒吃團圓飯。而那對孩子卻隻能可憐的瑟縮在人家屋簷下，聞著那噴香的飯菜咽口水。終於，那男孩熬不住了，發了瘋般衝進了的大街上不見了蹤影。女孩子找啊找啊，最後在肉鋪裏找到了他，彼時他正被屠夫吊起來狠狠地抽打。原來那男孩想偷點肉包餃子與女孩吃一頓有史以來的最富有的年夜飯……”
“後來呢？”藍霽兒顫聲問。
“半夜裏，渾身是傷的男孩忽然聞到一股噴香的餃子味，他一骨碌爬起來，便看見了女孩燦爛的笑容和她手裏的一碗白花花的餃子。男孩二話都沒問，接過那碗餃子便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女孩靜靜地笑著看著他吃，那笑容令男孩永生難忘，多年以後他才慢慢領悟那笑其實是了卻人生最後一個願望後的最美麗的最滿足的笑……”
藍霽兒激靈靈打了寒戰，“那個女孩子她後來怎麽樣了？”
“死了，就在男孩吃了餃子繼續昏睡的時間，吊死在了破廟的屋梁上……”
“為什麽？”藍霽兒失聲道。
“男孩子也不知道為什麽她要死，他隻知道他的世界在一瞬間崩塌了……後來，就這樣過了半個月，男孩經過從前那個肉鋪時無意聽到了屠夫在跟人描述除夕那夜他是怎樣用一碗餃子威逼利誘了一個小姑娘的童貞，看著屠夫像胖的像豬一樣的臉上滿是猥褻的笑，男孩的心忽然像點了燈一樣，透亮了……”
藍霽兒聽得心沉甸甸如壓巨石，想起從前悲慘的童年，亦禁不住悲從中來。
故事還在繼續，“那夜男孩偷了一把刀，在一個磨石上磨了整整半夜，然後他偷偷翻入屠夫家裏，對著熟睡的屠夫連刺了七刀……鮮血四濺，白花花的腸子流了一地……”
“啊——”藍霽兒喑啞叫了一聲，渾身顫栗起來。
“男孩子以殺人罪被逮捕入獄，判了秋後問斬。在行刑的前一晚，他意外地見到了宮裏的一個老太監，意外地聽到了老太監講了他一個意外的身世。原來他竟是當今王帝的第三子，母親是一個卑微的女奴，一夕承歡竟珠胎暗結，誰知王後容不得她，下令將她賜死，心慈的老太監用假藥偷換真藥，將她救活出宮。女奴九死一生生下男孩，卻在男孩四歲時燈盡油枯撒手人寰。王後病逝後，老太監才敢講此事奏明王帝，血畢竟濃於水，於是王帝下令找尋於他。皇天不負有心人，老太監曆盡千辛，終於在獄中找到了他。”
“耶律大哥，那個男孩，是你嗎？”聽到此間，再笨的人也聽出了這個故事主人公是誰來。
“是，這是我從前的身世，是不是很曲折很傷感？”耶律光淒涼地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小籃子，你現在明白了吧？為什麽王室貴族都瞧不起我，為什麽父王不給我封號，為什麽我犯一點小錯，他也要鞭撻我，就是因為我出身卑賤，母親是一個被人當做貨物隨意買賣處置的女奴！”
“耶律大哥，我不知道，你的身世竟是，竟是這樣血淚斑駁的……”藍霽兒終於大放悲聲。
“小籃子，不要哭！”耶律光輕撫上她的發，眼中是睿智而溫柔的光，“眼淚其實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你要知道，人生活在這世上都不是萬事如意的，苦難其實是一種最富有的財富，相反沒有苦難才是最蒼白貧窮的人生。遭遇突然間的大起大落，隻有十歲的我忽然明白了很多需要到老才能明白的道理。於是我一方麵調侃嘲對人生，另一方麵我卻極致的享受人生。我努力讀書，努力習武，努力做好一個王子應該做的一切禮節禮儀，人不能選擇出身，但可以選擇未來。很快我在三個王子中脫穎而出，使得我的父王也不得不另眼相看我，經常派我做一些朝廷的事務，結果，我都把這些出色的完成了，於是才幹的能力很快得到了朝廷上下的肯定。和嫡出的二哥一樣，父王破例也給了我一支可以自由調度的軍隊……現在，二哥吃了敗仗回來，我卻因采納了月羲的意見大勝而歸，朝中對我的呼聲也越來越高，但是說來奇怪，我卻對那王位一點也沒有想法，別說自古立嫡不立庶，即使我有此機會，我也不稀罕。人若站在無人與你比肩的最高處，其實最是寂寞孤獨的，我不要這樣的生活。”
耶律光娓娓道著，聽得藍霽兒傻若木雞，她忽然間發現，她從前對她的認識是那般的膚淺，膚淺的讓她汗顏。這樣一個男人，他是那般的睿智哲學，那般的灑脫熱忱，那般的心胸開闊，就像一顆蒙塵的明珠，越擦拭它，它發出的光亮越耀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