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他碰你了嗎
“是有很多事,是有很多苦……”藍霽兒喃喃而語,心酸楚起來,淚霧立即迷蒙了眼。她這一生若隻做一個偷兒,雖然擔驚受怕,但也足以自由快樂賽似神仙,可是自遇到了千殤與月羲後,痛與苦這對孿生姐妹一直伴隨她左右,身體之殘隻是肉體之傷,內心之傷卻比之更甚百倍。
“他為什麽不能保護你?”耶律徵咬牙。
“哥哥他,他比我更苦……”淚零亂滑落,藍霽兒痛泣,這一段走來的路,回想起來實在太過心酸,太過痛楚。
“嘿嘿……”耶律徵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充滿了清冷的譏誚,“他既然保護不了你,就該放棄你,他如此執著糾結於你,便是害你!”
“不,你不可以這樣詆毀哥哥,哥哥總是在拿生命在保護我,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明白!”藍霽兒急道,頓了頓,她忽然有些惱怒,“我為什麽要問我這些,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這些,真是莫名其妙!”
似有一絲受傷的閃過耶律徵的眼眸,然後沉寂如黑水般,靜靜地看著她。
藍霽兒毫不示弱地迎著他的眸。
這時,窗戶上突然篤篤響了幾下,“殿下!”是小粽子的聲音。
“何事?”耶律徵問道。
“三殿下帶著月羲公子來了……”
心霎那間像鼓風的皮囊般漲開,要不是未著寸縷,藍霽兒整個身子便要直坐起來。
月羲哥哥,我的好哥哥,你到底是來救我來了!
“哼……”鼻中冷哂,耶律徵挑眉,寒眸,“領他們進來!”
“你說過月羲哥哥來了你要放我的!”藍霽兒急切重申。
“是,我說過!”耶律徵垂睫,淡淡而語,睫毛排扇般落下一個細致的剪影。
“你說話要算話的!”
“自然算話!”耶律徵依舊一副淡薄,言著話身子卻又躺了下來。
“你……”月羲哥哥快要來了,他怎麽還躺在這裏,若是被月羲哥哥看見,定然要誤會了,可是又不能趕他下去,即使趕他也未必肯走,藍霽兒大急大窘,渾身如躺針氈,鼻翼都開始冒細汗了。
有腳步聲近了,聽著仿佛有幾個人,俄而便進了寢室。
“大哥……”是耶律光的聲音,混合著焦躁,不安,尷尬與沙嘎。
耶律徵卻笑了,這一笑仿佛綻放在黑夜裏最妖最魅卻最最蝕骨劇毒的花,然後他與他擦肩而過,仿佛一朵流雲,仿佛一陣清風,消逝了他最絕世的風儀。
“丫頭!”來不及品味耶律徵這一笑的挑釁與詭異,月羲衝到了床邊,顫抖著手掀開了帳子。
“哥哥……”藍霽兒叫他,哀怨顫怵般地叫,然後淚劈裏啪啦往下掉。
“丫頭!”月羲哽咽一聲,一把連同毛毯一起抱住了她,抱得那般用力,仿佛要將她狠狠嵌進自己的身體裏。
“他,碰你了嗎?”馬車裏,擁著藍霽兒的月羲,幾經幾轉,終於艱難地吐出這句話來。
藍霽兒搖了搖頭,神色顯得疲憊不堪。
月羲不再說話,卻將她摟得更緊。
須臾,藍霽兒發現他的身子開始打起了擺子,呼吸像壞了風箱,呼呼地拚命急喘。
“月羲哥哥,你,你怎麽了?”藍霽兒大吃一驚抬起頭來看他。
“我……我……毒癮……犯了……”月羲咬牙齜語,冷汗如瀑而下。
“啊……哥哥……怎麽辦……怎麽辦……”這萬惡的毒癮終於再次發作,怎麽辦,該怎麽辦,不知道那是什麽毒,不知道該怎麽解毒,一切都像墜落在無際的黑暗裏,那般地絕望與無助,藍霽兒終於大哭起來。
“小籃子,怎麽了,出了什麽事?”坐在另一輛馬車中的耶律光聽到哭聲急忙由人攙扶過來,掀起簾子焦急地問道。
“哥哥毒癮犯了,怎麽辦,怎麽辦……”藍霽兒大放悲聲。
“這種毒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叫做醉夢生,因其上了癮會自暴自棄,醉生夢死,所以得名!說實話這種毒對身體的傷害性不強,卻對精神控製力極為厲害,人一旦深度癮毒下去,則完全可以淪為供毒之人的奴隸,任他讓你為所欲為!”
耶律光聽禦醫深沉道來,渾身竟有一種冰涼的寒意。
“可有解藥?”他追問。
“老夫隻是聽說過此毒,卻根本不知道它的解法!”禦醫歎息道。
“李禦醫,你行醫幾十年,醫術是望夏國最高超的,難道連你也沒有辦法嗎?”
“這種毒來自苗疆,帶點蠱毒之意,當初調配它時需用人血,解毒時也需那個人的血,別說老夫不知道怎個解法,即使知道了找不到那個人的血也是枉然!”
耶律光蹙眉敲額,信陽這癲狂的變態,為了圈月羲在他身邊一輩子,居然下這種慘絕人寰的毒藥。怪不得他居然放棄月羲退兵了,原來他算準月羲是逃脫不了他的控製的。瘋狂的愛的占有欲,太可怕了!
“李禦醫,若此毒長期不解人會怎樣?”耶律徵問出了他最擔心的問題。
“那麽毒癮發作頻率會越來越頻繁,發作程度越來越嚴重,直至神智完全混亂癲狂,最後發展到殘虐自己與他人,甚或自殺與殺人!”
耶律徵重重地打了一個寒噤,小籃子,他低低地迷痛地叫了一聲,不知道為何,如此之毒害,他首先難受擔心的卻是藍霽兒。
“李禦醫,組織幾個人一方麵查醫學典籍,一方麵會診,無論如何要想出解毒的法子來!”耶律光下了一個無奈之舉的命令。
“是,三殿下!”
藍霽兒淚光盈盈,心力交瘁地守在月羲床頭。
月羲雖服了催眠藥物,依然睡得不踏實。不停地痛苦輾轉,流著冷汗。
“小籃子……”耶律光進來,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幽然。
“耶律大哥,禦醫怎麽說?”藍霽兒急忙問。
“小籃子,你放心,這毒有辦法解,隻是配齊解藥需要一段時間!”耶律光故作輕鬆,拍著她的肩頭,道。
“真的嗎?太好了!”藍霽兒大喜過望,一把握緊月羲的手,含淚笑道,“哥哥,你聽到了嗎,你有救了,再熬一段時間就好,哥哥,加油!”
耶律光心內一痛,不忍再看她的笑,仿佛那是一種罪惡,於是他又悄然退了出去。
翌日,大雪。
鋪天蓋地的鵝毛大雪,粉妝玉砌了整個世界。
午後,藍霽兒倦眠,月羲立在房簷下看雪。素顏,瑞雪,兩般景致,一般沉寂。
耶律光悄然立在了他身邊,無語。
月羲伸手,慢慢看一朵雪花落在了他如玉的掌心,倏爾化成雪水,表情淡如煙雲,看不出半分喜憂,“丫頭說禦醫能解醉夢生的毒,我不信,我知道你在好心騙她!”
“誰說的,禦醫說是有解的,隻是藥引子難找……”耶律光強笑。
“殿下……”月羲轉首看他,眉目幽邃,“在大茲時我查過醫術,我知道這毒必須配毒之人的血來解……”
耶律光變了色。
“信陽他這是想控製我一輩子呢,嘿嘿……豈不知我寧願死也不會回去找他的……”月羲低笑,笑得切齒毒恨。
“可是你的毒……”
“有種藥可以克製醉夢生之毒,我想讓殿下命禦醫配一下!”月羲笑,這笑容卻是淡雅幽靜。
“真的,那是什麽藥!”
“藍妖姬!”
“呃……怎麽從沒聽過?”
“嗬嗬,殿下又不是醫者,即使醫者,藥材有幾千種,也不可能全記得住,我也是查了古書才知道的!”
“那太好了……”耶律光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原來月羲自己能解,害了他瞎擔心了那麽久。
三日後,天盛帝大宴,請的都是此戰有功的將領和朝廷重臣。
與大茲國一戰,雖有敗,卻更有大勝,無論如何都值得慶祝一下。
耶律光親自將燙金的帖子送到了月羲手上,笑道:“月羲,你好大的麵子,父王還從沒有下此燙金帖子請過一個人呢,你真是特例!”
“王帝請客啊,那一定是滿堂金玉,珍饈美饌,我也要去!”藍霽兒搶過帖子羨慕地翻來覆去地看。
“呃……小籃子,我父王沒請你……”
“我知道啊,嗬嗬……那個耶律大哥,來來,打個商量!”藍霽兒一臉諂媚地拉過耶律光。
“做什麽?”耶律光笑得曖昧,似乎知曉她打商量是要幹什麽。
“丫頭,王宮內不是隨便可以進的,你不要難為殿下了!”月羲豈不知曉藍霽兒在動什麽腦筋,把她拉了過來。
“我哪有難為他了,我扮小粽子隨你們進宮,那是小菜一碟的事。”藍霽兒撅起嘴,委屈地道,“明天你們都進宮赴宴,留我在家一個人,太過分了!”
“嗬嗬,扮小粽子跟我進宮,這主意不錯!”
“這麽說耶律大哥答應啦!”藍霽兒衝月羲扮了個鬼臉,吊著耶律光的膀子樂得眉開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