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送作侍妾
“兒臣略有耳聞！”
“好，如此之事擺明這女子非你大哥莫屬，本宮若是將她給了你，試問，皇家顏麵何存？”
“母後……”
“還有，你月餘便要與兵部侍郎之女完婚，若你還執迷不悟跟你大哥爭奪一個女子，此事傳揚出去，兵部侍郎會怎麽想你，朝廷上下會怎麽想你，天下百姓會怎麽想你？丟你的臉麵小事，丟皇家的臉麵卻是有違國體的大事！你進宮接受教導已有十餘年，難道還這樣不懂天地君親，禮義廉恥嗎？”
這一番話說得極凶，將皇家顏麵與國體都抬出來了，耶律光若要反駁，無論反駁什麽，都是蒼白無力與不倫不孝不德的無理取鬧。
耶律光臉色白了，“母後……大哥他體弱多病，不能人事，人人皆知，所以這麽多年無人肯攀此親，現在母後你居然竟將一個無辜女子送入火……”
“住嘴！虎狼豺豹的東西，竟然如此詆毀你兄長，你父王那領了二十鞭子還不夠嗎，還不給本宮滾下去！”王後大怒，直起身來指著耶律光，破口大罵。
“兒臣明白了，母後，其實你這樣做還有一個原因，讓藍霽兒做犧牲之品，讓這種看似謠言實則事實的流言不攻自破，可對？”耶律光霍然抬頭咬牙而道。
“放肆……”一語中的，王後惱羞成怒。
“既然這樣，母後為何不堂堂皇皇將藍霽兒嫁與大哥，為何要偷偷遣送？哦，兒臣知道了，藍霽兒出身低賤，她做不得王子妃，否則會成為望夏國百姓的笑柄……”
“夠了，耶律光，你既然如此說，想必也知道本宮不會收回成命的，所以，本宮勸你死了這條心，好自為之去吧！”言畢，王後不再理他，拂袖去了寢宮內室。
“是……”耶律光緩緩的起身，刹那間感到疲憊心寒至極。
藍霽兒被一群侍女殺豬般香湯沐浴，然後裹進一條毛毯裏抬到一張紫檀木大床上，怕她反抗傷了王子殿下，侍女們又把她的手捆住了。
八角玲瓏的宮燈散發出黃暈的燈光，盈盈照在床帳裏，溫馨而迷幻，疊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曖昧。
然而藍霽兒的心卻沉淪於恐懼的黑暗之中，雖然毛毯錦被中柔軟而溫暖，身子卻仿佛置身在冰潭，瑟瑟地發抖。
月羲哥哥，月羲哥哥救我，救我！她一遍一遍於無助中呼喚這個此時似心中唯一圖騰的名字，淚盈眸眶。
有腳步聲輕盈，仿佛踩在如絮的落花上，一步一步而來。然而此刻腳步再輕也不啻是砸在藍霽兒心上的重錘。
她恐懼地在被中掙紮，怎耐雙手束縛。
骨秀清頎的身影映在了八寶如意帳上，如水的眸光隔著紗帳直透進來，藍霽兒心有一霎那的窒息。
這身影，這眸光，為何這般熟悉，為何這般？像誰，像誰？她的心痙攣而恐懼，拚命想將那個呼之欲出的名字壓抑下去，然而輾轉千回，一切都是徒勞，那個名字終於如繭般突破而出，千殤哥哥，千殤哥哥！
修長骨削的手搭上了帳沿，細膩如無的呼吸盈耳，終於一張風華絕代的臉徐徐展露在藍霽兒的視線裏。
這是一張陌生的臉，陌生的讓她覺著疏離而冷漠，她的心本能地舒展開來，為著否定了她那個可怕的想法而歎舒了一口氣。
如果說月羲哥哥的美，風流情韻若梨花，溫潤無暇似美玉，那麽眼前耶律徵的美便是高貴孤傲冷豔如水仙，冰清寒冽如白梅。
“想不到你我第二次見麵會在這種情況下！”眸光清若幽潭之水，透著一種莫名的冷寒，然而冷寒深處偏就有迂回輾轉的溫柔。
藍霽兒說不出話來，就這麽渾如針刺般看著他。
“咳……咳……”耶律徵輕咳，抬手擋唇，絞著紗布的手突兀在藍霽兒眼裏，她終於找到了開口的聲音，
“你的手沒事吧？”
耶律徵神情淡冷地看著自己的手優雅翻轉，突眸光流轉投注藍霽兒臉上，“如果有事你會怎樣？”
藍霽兒一時語塞，麵色有些發紅，但尷尬了一會，她還是呐呐地說，“謝謝你救了我！”
“如果我說我救你的目的便是為了今晚你能夠躺在我的床上，你還謝我嗎？”耶律徵挑唇，譏誚間竟然是一種清冷的輕薄。
“你……”麵色紅如最豔的桃花，藍霽兒的心開始漏拍，為什麽這個男人此時看起來根本與那晚謙謙如玉的君子判若兩人，透著莫名的危險。
“你害怕了……”一個傾身，臉孔幾乎與她相貼，清涼若雪的氣息撲麵而來，藍霽兒大窘，急忙閉上了眼。
有手溫柔地撫摸她的發，喟歎低醇在耳邊，似秋風的幽怨，“其實你不必害怕，即使我有心想對你做什麽，我的身體它根本不允許的……”
“那求你，求你放了我吧！”藍霽兒別過頭去，緊咬著唇，哀怵乞求。
“跟我在一起不好嗎？我會用真心待你的！”那聲音幽歎呢喃。
“不要……”藍霽兒軟弱地吐字，似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在壓製她本能的反抗。
他要求她和他在一起，說會真心對她，這樣的言語該是沉沉浮浮，糾結了幾多情感後的才有說辭，可是明明他們才見得一麵呀！
“為什麽不答應？是不是外麵有人在等你回去？”
“是……”藍霽兒顫聲回答。
“那個叫月羲的男人？”
“是……”
“嗬嗬……”聽得耶律徵在魅惑地低笑，“你睜開眼看看我，睜開……”
語聲蠱惑如妖，藍霽兒情不自禁地睜眼，看向那張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的臉。
臉還是那般的孤光豔照，不可方物，但是他的眼眸，水潤盈動的墨色眼眸，在燈光的折射下，竟隱隱透出一種綠來，而這綠仿佛有魔法，讓他的舉手投足裏一種攝魂動魄的妖魅。
“我較之月羲，誰美？”喁喁而語，恍如枕席間情人嬌嗔情話。
仿佛被鬼纏了身，藍霽兒呆呆地對著他妖魅的眼，忽整個人冷汗如瀑，心駭大生。張了張嘴，她吐字，“月，月羲哥哥……”她其實想說月羲哥哥救我，哪料下麵的字哪怕用盡全身力氣也說不出來了。
魅生的臉倏然冰寒冷漠如天山之雪，然後他劇烈地咳嗽，咳得仿佛要將心肺都咳出來。
於是妖魅之氣突然間消逝，柔嬴孱弱開始縈繞他周身，變得那般快，仿佛方才他似被鬼迷了心智一般。
藍霽兒膽戰心驚聽著他的咳嗽，驚恐地看著他指尖的絲絲紅流，四肢冰冷如麻。
良久他終於止住了咳，嘴角蜿蜒一血跡，然後抬頭給了她一個悲澀無助卻淒豔至極的笑，“如果說我快要死了，想找你陪我走完最後一段人生路，你願意嗎？”
“你快要死了？”藍霽兒心揪顫，問。
“是，我快要死了！”嘴角依舊在笑，卻憐痛地讓人窒息。
“你不可以死！”心一陣痛楚，藍霽兒忽然叫道。
“人都會死，即使是妖，他也不可能與天地同壽的！”耶律徵柔柔地回答她。
“為什麽是我？”藍霽兒終於想起來問這句。
“命中注定的！”複又輕咳了一陣，耶律徵抬眸回答，眸子裏有淡淡的如水般的蒼涼。
心裏一陣悸動，淚莫名而來，藍霽兒幽幽地道，“對不起，我已經將承諾給了月羲哥哥了！”
“我知道！”耶律徵悲涼地笑，然後複又大咳。
“對不起……”藍霽兒的心酸楚起來。
“我們來做個交易怎麽樣？”咳畢，耶律徵忽然微眯雙眸，有種莫名的光芒一閃而過，“如果月羲今晚敢闖王子府來要人，我就將你還給他……”
“如果，如果他不來呢？”藍霽兒顫聲道。
“怎麽，你沒信心？你應該說他一定會來的！”
“是，他一定會來的！”藍霽兒咬唇，大聲道。
“好，那我們一起等他！”耶律徵淡冷著說道，忽然傾身而倒，與藍霽兒並頭平臥。
藍霽兒大窘，身不由主地向裏縮。但是手腕被綁，幅度挺大，效果卻不理想。
有隻骨感瘦盈的手倏然握住了她的手腕，藍霽兒渾身一顫。
耶律徵翻身靠近她，神情專注地給她解繩。
“你的手指……”驀地，耳邊傳來耶律徵驚痛的話語，知道他看到了她斷殘的小指了，她一驚，急忙想縮回手，哪知手卻被耶律徵死死抓住了。
“是誰，是誰幹的？”她聽到耶律徵在問她，那聲音中滿是痛到極致的顫栗。
她下意識地抬頭，就看見了耶律徵麵色蒼白，眼瞼裏有種憐痛到無以複加的神色，抓著她的手都在微微發怵。
“耶律殿下……”藍霽兒咬了咬唇，麵色尷尬至極。不明白他為何這樣心痛於她。
“一定有很多事情發生在你身上是不是？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是不是？”耶律徵看她，眸裏是如潮的惜與痛，懊與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