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王後逼嫁
月羲失魂落魄走在青石鋪就的小道上，隻覺天地是一片晦澀黯淡。
滿以為來至望夏便是希望的開始，便可一步一步成就複國大業，哪裏知曉，這條路卻也如從前在大茲那般千辛萬苦，那般虛無著落。
飄飄蕩蕩，他走岔了歸途，等他發現，自己竟來到了一座雅致秀麗的花園內。
他揉捏了下太陽穴，覺著腦子有些昏暈，餘光忽見前麵不遠有一處水波清泠的池塘，於是大步走去，想洗個冷水臉清醒下神智。
一池冬波清澈幽冷，映照著他蒼白失色的臉。他失神地看著，恍惚間發現滄桑與悲涼填滿了他的肌膚紋理。
亡國一年，吃盡千辛，受盡屈辱，費盡心力，原來什麽也沒有得到，得到的唯有一身的累累的傷痕。
“嗬嗬……”他低低地壓抑地笑了起來，淚瘋狂地迸流在他臉上。
就在這時，平靜的池麵上突然有石子投來，綻開的浪花直濺向他的臉，月羲猝不及防，頓時被激得一臉水珠。
“格格……”有銀鈴般的笑自頭上傳來。
月羲本能抬頭，見假山上一抹紅色的身影，像火一樣燃燒，仿佛春日山林裏一束束怒放著的杜鵑花。
“嗬嗬……大男人流眼淚，你羞不羞？”身影如紅雲而降，手握一根馬鞭，嬉笑的臉伸著粉嫩的手指直刮著眼窩，嬌憨可人像一道冶醉人心的原野之風。
被一個小姑娘看到一個大男人流淚，還如此嘲笑，任誰臉皮再厚也得臉紅。
月羲臉色紅如流丹，急忙轉身用袖子急擦淚痕與水珠。
“喂，你是誰呀，我怎麽從沒見過你？”少女圍著月羲肆無忌憚地打量他。
“在下叫月羲，從大茲國來，是三殿下的朋友，方才王上召見我，現在正要回去！”宮中出現這樣一個少女，身份定然殊貴，月羲不敢怠慢，急忙謙恭如玉，溫文施禮答話。
少女卻不回他的話，歪著頭看月羲，灼灼目光如桃夭。
“姑娘……”這樣毫無顧忌地盯著一個男人看，涵養功夫再好的月羲也受不住了，有些尷尬地再次開口。
“我是嘉寧公主！”少女笑道。
“公主！”月羲再次施禮。
“嗬嗬……古人雲：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我總是不信，如今我信了，原來這世上真有這麽美的男子！”
“謝公主繆讚，月羲告退！”月羲哪有什麽心思跟這目光如狼般的公主糾纏，轉身便要離去。
“喂，本公主還沒叫你走呢，你怎麽可以離開！”公主跺腳。
“公主，王上吩咐在下有急事要辦，恕不能相陪了！”
“哼，你騙誰呢，父王叫你辦急事你怎麽會躲在池塘邊哭鼻子？”公主撇了撇嘴。
“公主，在下確實有……”
“啪”一道鞭影掠下，打在了月羲的胳膊上，雖不是很疼，卻著實令他吃了一驚。
抬頭就見公主一臉的刁蠻，方才那冶醉人心之感蕩然無存，一叉小蠻腰，厲聲叱道：“我是公主，你必須聽我的話，要不然我讓父王砍你的頭！”
活脫脫的一個被寵壞了的金枝玉葉，依仗自己的權勢作威作福，為所欲為。月羲心裏冷笑，有心不理，但轉念一想，寄人籬下要求人相助，怎可得罪主人，於是無奈又重新施禮問道：“公主，您還有什麽吩咐？”
“哼，這還差不多！走，本公主要練射箭，你陪本公主去！”頤指氣使，一副毫無商量餘地，拉著月羲就奔箭場。
“好！公主射得好，好箭法！”
彎弓滿月，箭羽破空，一箭一箭，箭箭中靶。
宮女太監拍手呼讚，拍急了馬屁。
嘉寧公主一臉得意，乜眼瞧向在其身旁奉箭的月羲，吃吃笑道：“月羲，本公主箭法怎麽樣？”
“公主箭法高超，月羲佩服之至！”月羲臉上掛著疏離淡漠的笑，客客套套地奉承。
嘉寧公主冷哼了一聲，自然知道他這奉承並非出自真心，眼珠一轉，惡作劇之笑陡起，箭尖假裝對著箭靶，身子忽然後退了數步，驟然一個轉身，一箭電光閃石直奔月羲當胸而去。
突如其來地變故，月羲失得一失色，腰部陡然向後彎折，箭貼著他腹部衣衫直飛出去，月羲兩指一夾，迅速將它截獲。就在他身子尚未立起時第二箭緊隨而至，有了前車之鑒，第二箭月羲早有準備，雙手倒著地，淩空飛出一腳，將那箭踢飛上天，須臾又落入他手。“嗖”一聲，第三箭又至，月羲驟然昂首張嘴，便像口含花枝般，身子旋轉，輕盈落地。
“公主，您的箭！”雙手奉上，沉斂如水，不卑不亢。
“想不到你人漂亮武功更漂亮！”公主接箭嘟嘴而笑，笑得顏如春花，眉眼裏有如水的漣漪，別有一番風情，仿佛方才三箭根本沒發生一樣。
一股寒意凜然而起，這嬌媚如花的公主心何變態，竟當人的性命如螻蟻般隨便踐踏，若他隻是個文弱書生並不會半點武功，那麽此時此地他已經是血濺當場了。
“謝公主誇獎！”月羲抱拳，清冷一語。
“月羲，敢不敢跟本公主比箭法？若你贏了本公主，本公主就放你離去，你看怎麽樣？”公主挑眉，烏黑的眸子裏是好整以暇的笑意。
“好，月羲就獻醜了！”這倒不失擺脫公主糾纏的一個好方法，月羲欣然從命。
“一箭定輸贏。你贏了本公主就讓你走，不過你要是輸了……”公主言之此，那眼撩了一下月羲。
“願憑公主處罰！”
“好，一言為定！本公主先射！”
彎弓搭箭，弓弦如月，蓄力而發，箭尖呼嘯而去，奪一聲，不偏一絲一毫，正中紅心。
“好哇！”宮女太監一片叫好聲。
嘉寧公主微抬頭，抬起她秀美的下巴，得意地看著月羲，這一箭應該說達到了完美的極致，不偏不倚正中紅心，月羲即使一箭射再準也隻能靠在她箭尖的周圍，那麽無疑是輸定了。
月羲迎向公主挑釁的眸光，忽然莞爾一笑，笑若迎風枝頭的妖嬈桃花，然後在公主愣癡間一箭急雨而射，於是驚豔的事情發生了。那箭尖不偏不倚直釘入公主射的那箭的箭尾，一陣輕盈的裂木之音，公主那箭倏然如被專業的工匠般均勻剝成兩瓣，然後月羲那箭便代替它精確地進入那紅心的圓點。
呃——，所有人都傻了眼，公主更是目定口呆。俄而跳了起來，尖叫道：“月羲你耍賴！”
“公主這不是耍賴，這是技巧。方才公主講條件時可沒說不可以用技巧。”月羲含笑，不溫不火。
“你……”公主氣得滿臉通紅，格格直磨牙。本想戲弄他，本想抓住他把柄，俘虜他成裙下臣，哪知對方棋高一著，使自己碰了一鼻子灰！
“公主，月羲告退！”月羲風姿優雅施禮，帶著三分薄笑，欣然離去。
“氣死我了……”弓弦狠狠摜在地上，公主七竅生煙。
“月羲公子，你怎麽才回來？”月羲才進門，小粽子便哭喪著臉扯住了他的袖子。
“怎麽了？小粽子！”月羲詫異問道。
“藍姑娘，藍姑娘被王後娘娘送去給大殿下當侍妾了！”
“你說什麽？”若有隕石從天而降，瞬間擊中了月羲。
“我家殿下已經進宮去求王後娘娘收回成命了，他吩咐你暫且不要輕舉妄動，一切等他回來再說！”
“哦，你說藍霽兒是你的女人？”鳳儀宮內，王後娘娘慢條斯理地飲著參茶，冷冷地斜著耶律光道。
這個出身低賤，來自民間的王子，她一向是厭惡輕蔑的。更何況他如今聲名在外，頗得朝廷重臣敬重，大大構成了對她的兒子耶律德的威脅。
今天她剛賞了一個女子給她姐姐的兒子，現在居然目無法紀尊長地跑進宮來爭奪，這無疑是在挑釁她的權威！（注：耶律徵是已故皇後的兒子，便是現任王後的姐姐，所以一向受王後照顧。）
“是的，母後！”耶律光朗聲道。
“放肆，你竟然敢欺騙你母後！”王後叱道。
“母後！”耶律光一驚，急忙跪地。
“本宮已經知曉，此女來自大茲，乃是一個名叫月羲之人的妹妹，他們二人才來不過幾天如何便成了你的女人！”
“母後有所不知，她是兒臣去大茲國時所納的女子，當時因為不便帶回，所以一直流落大茲，直至現在方才隨他哥哥到了望夏！”
“嘿嘿……”皇後一陣陰冷的笑，“哦，是嗎？可是這女子方才本宮已驗過，分明是處子之身，何來已被你所納數月之說？”臉色驟然冰寒，茶碗重重地砸在桌麵，頓時四分五裂，“耶律光，你說謊要說到幾時？”
“這……”謊言說出了一個天大的漏洞，耶律光冷汗下來了，但他依然強辯道，“母後，兒臣雖未碰過她，可她的確與兒臣有婚約，是他哥哥親自許婚於兒臣的……”
“夠了……”王後喝道，“耶律光，本宮且問你，那晚藍霽兒與你大哥赤裸相擁你可曾看到？”
“兒臣看到！”
“整個王城都在議論此事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