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好色男人
“當真？”耶律光大喜。
“我何時騙過殿下！”月羲笑，笑意若蓮。
“好，那你將計謀說與我聽聽。”耶律光道。
“殿下附耳過來！”
月羲才講出計謀內容，耶律光便意動眉飛，撫掌稱讚。
就在這時，樓下一聲一聲清脆的呼喚像風過金鈴般悅耳，“月羲哥哥，月羲哥哥……”
月羲眉目似冰破春水流動般溫柔起來，起身推窗下視，朗聲道：“丫頭，我馬上就下來了！”
這一聲聲呼喚亦如清泉流淌過耶律光的心間，透過月羲遮擋住的縫隙，他看到，夕陽夕下，立著一個梳著雙髻，長著一雙墨黑靈動眸子的少女。她在跳躍，她在招手，她在呼喚，輕柔的風撩動了她被夕陽塗染的金色發絲，拂動了她金色的裙裾，明媚了她金色燦爛的笑，像一個絕世塵間的精靈，輕舞，飛揚。
天地間仿佛明亮起來，耶律光的心被狠狠震顫著，眸光生痛於這樣靈動純粹的美，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我得下樓了，丫頭等急了！”耳邊響起月羲低醇的聲音，裏麵帶著寵溺幸福的味道。
“但得一佳人，長伴吾身畔，神仙也不求！”耶律光哈哈一笑，用力拍著月羲肩膀，言情是十足的兄弟，“月羲，我真是羨慕你！”
“不，是我羨慕殿下。我聽說殿下已訂下了親事，將來絲蘿締結，姻緣美好，與王妃朝夕相伴，白頭偕老，怎麽說也是勝卻人間無數的！”月羲含笑，溫謙而語。
眼中忽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無奈，但耶律光隨即展顏豁達笑道：“月羲你也可以的，不如跟我回望夏，戰事了後我為你們操辦婚事你看可好？”
婚事？這兩個詞如兩根尖刺直刺入月羲的身體，一時間幸福的酸楚，悲愴的哀悼像潮水般漲滿了心房。
不敢盼，不敢想，家國大仇未報，複國大業未成，漂泊悲憐的身世何以成家？傷痕累累的身軀何以為心愛女子撐起一方嗬護的天地？
見月羲眼中是悲涼如夜色的迷離哀痛，耶律光真誠一笑，抓起他的手腕便下樓，“大丈夫先有家再有國也未嚐不可，來，我們一起去見她！”
“小籃子，許久不見你越長越漂亮啦！”
萬沒料到，隨月羲哥哥出來的家夥竟是她曾經罵遍他十八代祖宗的大色狼——元昊！
見他眉毛飛挑，眸光清亮，透著曖昧而揶揄的笑意，一身戎裝也掩飾不住從前那副無賴痞樣，一口白亮亮的牙齒襯著他蜜色的膚色，張揚著野性成熟的魅力，讓見慣了月羲這種溫潤如玉的美男子的藍霽兒也眼前為之一亮。
“怎麽是你……”盡管從前已經隱約知道他的身份了，但見到他的的確確是這個事實時，藍霽兒還是驚訝不已的。
“沒錯啊，元昊是我，耶律光也是我啊！嗬嗬，小籃子，以後應該叫我耶律哥哥了！”
“呸！”藍霽兒狠狠啐了他一口，拱起了皺皺的鼻子。哥哥能隨便叫的嗎？這家夥見到她總要討些便宜，還望夏國的三王子呢，怎麽看就是一個無賴。
耶律光根本不以為意，依然笑地燦爛，“聽說你們沒地可去？不如跟著我吧，我手下這麽多兵足夠罩著你們了！”
“月羲哥哥……”乜了他一眼，藍霽兒拉住了月羲的胳膊，“我們不要跟他去，他不是什麽好人！”
“呃……”耶律光有些黑臉，摸起了鼻子。
“丫頭，我們真的沒地可去，也沒人可以保護我們，跟著他吧，有我在，他不敢對你怎樣的？”月羲溫言軟語勸解。
“哦……”話說得的確有理，且月羲哥哥都答應了，她反對又能怎樣，藍霽兒無奈地應聲。
聽到藍霽兒答應，耶律光嘴巴立即咧了開來，誰知一記橫空白眼飛來，當場又噎住了笑。
戰鼓雷響，殺聲震天。
弩矢及石雨下，死傷者蔽地，血流盈塹。
望城下，如蟻似蝗，如虎似狼的敵人，依然不怕死地前赴後繼地攻城。
耶律德狠狠摔毀手中的千裏眼，陰沉著煞氣的臉，破口大罵：“耶律光這婢生的種，為什麽到現在還不出現！”
“二殿下，援兵還不來我們怎麽辦，信陽攻得太凶了，怕是守不……！”身旁副將焦急插嘴，“住”字還沒出口，就見耶律德殺氣激蕩，閃電般地一刀劈來。
“啊……”一聲慘叫，刀拔出，鮮血噴濺，所有人震怵木呆。
“壞我軍心者死有餘辜！傳令下去，即使援兵不來，我們也要誓與城同存亡，我已經輸了一戰，我不想再輸第二次！”耶律德怒吼著，揮動著佩刀，抽動著臉上的血跡，像張牙舞爪的野獸。
與此同時，信陽營帳基地。劉爽正為月羲與藍霽兒逃跑之事大發雷霆。
就在這時，遠處一陣隆隆的聲響，酷似天邊悶雷滾動。
“什麽聲音？”劉爽變色問道。
“劉將軍，好像是打雷！”
“不像是打雷！千裏眼！”劉爽吩咐，立即屬下送上標遠鏡。
打鏡急望，就見幾裏外突現一麵三四米高的黃色水牆，傾濤瀉浪，勢如萬馬奔騰而來。
“發洪水了！”手臂大顫，千裏眼掉落，劉爽麵孔駭然失色，嘶聲大叫。
不僅是他駭怕了心，所有的人都被這山崩地裂，洶湧而來的洪水嚇呆了，時間在一霎那間死般沉寂。
“洪水來了，快退！”下一秒眾人驟然醒悟，撕心裂肺地嘶號，求生的本能使他們沒命地四下奔逃。
怎麽會有洪水，怎麽會！致死也想不到這等幹燥季節會有此突變，劉爽怵目驚心的臉上，血色全無，一瞬間腦子裏一片空白。
義順元年冬，望夏決堤黃河，引洪水泛濫支流，淹沒了信陽駐紮軍營總部，溺斃幾萬，元氣大傷。而信陽拿下鄴城尚未喘得一口氣便得此慘報，憂憤吐血，一時間再無銳氣繼續北上，於是兩軍進入相持階段。
午後，太陽懶洋洋地，像一隻假寐的貓。
月羲與耶律光又躲在屋裏談事了，藍霽兒托著下巴蹲在牆根百無聊賴的看螞蟻。她不明白，月羲跟那個色狼怎麽現在走那麽近，有那麽多談不完的話，連陪她的時間都少了。
終於她決定自己找些樂子。用粗糙的布料，去廚房找了幾根雞毛，她做了一個簡陋的毽子。
前踢、後踢、左踢、右踢，雪白的雞毛毽子，在她的腳下來回旋轉，煞是好看。
“呼……”一個旋風踢，毽子直飛出去，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優美弧線，啪地一下落向走廊，砸在了正急衝衝走來的男人的臉上。
壞了，闖禍了，藍霽兒一頭包，急忙跑過去。
砸他的居然是一個雞毛毽子，那男人似是大怒，抬腿一腳狠狠跺下，毽子在他穿著馬靴的腳下四分五裂。
“是哪個膽大拆天的賤婢，出來！”然後他惡狠狠地大罵，張牙舞爪，四處搜尋。
哪來的這麽凶的男人，這宅子是耶律光臨時府邸，根本沒有這麽一臉狂鷙主子樣的男人。
藍霽兒氣不打一處來，踩壞了她辛苦做的毽子不說，還罵人，太過分了！
“喂，你這壞蛋，踩壞我的毽子還罵人，你講不講理啊！”跳過來，藍霽兒老實不客氣，抓住對方的衣袖就撒潑。
呃……，陡覺咽喉處一緊，那人出手如風已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
媽呀，藍霽兒臉色立即白了，因為她看清那個男人長著鷹勾鼻子，一雙如嗜血蒼狼一樣凶殘的眼睛，十足十一個魔鬼。
“你不是這裏的侍婢，你是誰？”鷹隼一般銳利的眸光似要啄穿她的眼，讓藍霽兒不寒而栗。
“二哥，放下她，她是我朋友！”就在這時，有人急切一聲叫，旋風般衝了過來，一把抓住了那個男人的手腕。
“你朋友？”那男人挑眉看向耶律光，眸光裏俱是鄙夷的輕蔑，然後從齒縫裏嗤然一聲，鬆開了手。
“咳……咳……”胸腔裏終於可以呼吸了，藍霽兒難受地直撫脖子，大聲咳嗽。
“丫頭……”溫柔一聲語，月羲也趕了來，輕撫藍霽兒之後，斂容正色，恭恭敬敬地朝那男人施禮，“月羲見過二殿下！”
原來這凶惡的家夥就是望夏國的二王子耶律德，那個與信陽王作戰屢屢大敗的家夥。略略聽說過是一個飛揚跋扈，窮凶極惡之人，現在果然見識了他的可怕。藍霽兒躲在月羲身後，心裏開始後怕。
“你就是月羲？”眯眼，挑唇，眸光裏是一種居高臨下的睥睨。
“是！”月羲含笑，不動聲色答道。
“托三弟的福，我對你的名字與才識耳聞不少，今日一見，竟是這般的光源魅射，清雅無雙的人物，實出我的意外！”眸光忽而裏又多了一份輕薄曖昧，對方長得太美麗，太過魅惑，讓他作為一個好色的男人本能地有漁獵之心。
“謝殿下謬讚！”月羲依然不卑不亢地微笑。
“嗬嗬，二哥來得正好，我們正有事找二哥商量呢，來，二哥屋裏請！”耶律光察言觀色，立即打個哈哈，落了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