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皇帝逼母
“你不會這麽做。”信陽亦鎖住他的眼,神情孤冷。
“不會?”魏碸笑了,笑得怨恨至毒,“我為何還要保你?你可知我恨你,恨得入骨。”
“從前我無法體會你的恨,現在我體會了!”信陽道著,眸子裏有種魏碸詫異的幽痛。
但隨即他明白了,那種幽痛的根源,於是他笑得更惡毒了,一字一刀,“自死牢中出來,我聽說了你的事,然後便一直在痛快著一個問題……”
信陽蹙眉,已經意料到他要說什麽。
果然魏碸吃吃笑道:“老天真是公平,居然也讓你嚐到了那種被心愛之人背叛拋棄的浹骨入髓般的痛!”
信陽嘴角抽搐了下,眸子裏閃過一種幾近瘋狂的恨意,但隨即麵無瀾色,緩緩道:“我知道,我從前對不起你……”
“對不起?嗬嗬……”魏碸癲狂地大笑起來,“好一個對不起,王爺,我今兒又有了一個新發現,王爺居然也會向人道歉……”
信陽緊閉唇,看著癲狂的魏碸,眸深如井。
“我知道你找我為了什麽!”魏碸笑畢,如刀的眸陡然犀利切入信陽的瞳。
“我希望你能幫我!”信陽看向他,眸子裏少有的懇切和溫情。
這很別於一貫孤高自傲,冷戾霸道的信陽,讓魏碸心裏一動。
“好,不過,我有條件!”魏碸冷冷笑道。
“你說,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信陽眼中有了喜色,手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的他已不是那個呼風喚雨的王爺,魏碸也不是那個承歡於他的情人。
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多麽纏綿的一句話!但是魏碸卻笑冷如霜,眼眸眯起,尖利如針,“隻怕你做不到!”
“是什麽?”信陽心裏一寒。
“殺了他,和我在一起!”一字一刀,刀刀俱是森冷的殺意。
信陽變色,陡然推開了他。
“你果真做不到的!”魏碸咬牙道。
“是!”信陽沉聲道。
“我竟不知道你要麽不愛,愛起來這麽癡情!”魏碸心有不甘,狠狠道。
信陽不語,轉身而去。
才走得兩步,魏碸撲了上來,緊緊抱住他,將臉貼上他的頸窩,低啞而呼,“別走,求你!”
信陽拿開了抱住他的雙手,麵無表情繼續向門邊走去。
“啊……”魏碸胸腔內逼出一聲嘶叫,忽然一拳砸向信陽。
信陽猝不及,一拳被他砸倒在地,本能地捂住被砸的腰眼,喘息。
魏碸撲過來壓向他,凶狠地一口咬在信陽的肩上。
毒牙狠狠滲入血肉,火辣辣地疼。信陽怒極,毫不客氣地還他一拳。
這一拳砸在魏碸腹部,魏碸悶哼一聲,有血絲垂涎嘴角,但手臂卻依然半點未鬆,反而箍得更緊。
魏碸的武功高信陽半個棋子,信陽掙紮了幾下掙不開,索性不再掙,揚頭斜乜他,嘴角牽動一絲妖魅的弧度,眸光裏俱是性的侮辱與赤裸裸的挑釁,“你是不是想要我了?”
“唔……”話音剛落,就見魏碸眼裏閃過一絲刺痛,驟然咬住了他的唇。
信陽吃痛,狠命將他推開,順手給了他一記耳光。
魏碸倒在地上,冠帶斷裂,發髻散開,流蘇般的青絲半掩住一張俏臉。
“嘿嘿……”魏碸死死地盯著信陽,低低的笑,笑得寒意瘮人,嘴角一抹殷紅,更是襯得如玉的臉妖異動人。
信陽心內一動,情不自禁托起他的下頜,垂睫而下的眼,遮擋住了燈光,形成了一個陰暈,藏隱了無盡的幽情,“今晚才發現,原來你很像他!”
喟然一語,然後傾吻而下。
柔情纏綿的一吻,霎那間擊潰了魏碸所有的恨意,淚蠕蠕然而下,他驟然抱住信陽,狠狠回吻。
情欲如被點燃的導火索噝噝冒煙,於是衣袂扯動,呼吸急促,呻吟破碎,空氣中曖昧氣息節節攀高,兩具修長身軀如藤蔓般開始絞在一起……
義德四年,望夏突襲大茲,大破石門關。上派罪臣魏碸為帥,領兵十萬還擊。
豈料出師紮營不聽將士勸阻,一意孤行將大軍部署在遠離水源的山上。望夏大喜,立即揮兵切斷水源,掐斷糧道,將其部圍困於山上,然後縱火燒山,全軍潰逃百裏,損失過半。
義德帝大怒,立即下旨罷免魏碸,拿人進京,改任老將黃榮為帥,複領五萬開拔。
黃榮到達戰禦防地,發現已魏碸攜印聞風而走。
義德帝震驚,下令搜拿,格殺勿論。
與此同時,黃榮與望夏交戰,也勝少敗多。
十二月,一場大雪,氣溫驟降。由於倉促應戰,糧草尚有,但冬衣欠缺,將士們挨凍忍寒,戰鬥力大降,軍心更是不穩。
黃榮幾次寫奏章催要冬衣,增添兵力,但冬衣奈何短短幾日雖拚命趕製,依然杯水車薪。而國內兵力隻剩五萬,若再次派入,軒城必當空虛,萬一發生突發事件,王帝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至於穎京雖有二十萬兵力,卻不敢貿然征調,因為其都是信陽舊部,若得知信陽之事定然要有所動,到時候非但救急不了戰事,反而又釀新變。
皇帝寢宮。
深夜三更。
一臉浮腫憔悴的義德帝焦灼、煩亂地來回走動,這些天他沒好好睡一個囫圇覺。
“陛下,穎京八百裏快報!”太監張總管急急稟報。
義德帝一驚,半夜三更來快報,定然是大事,而且是穎京,不是來自於望夏的戰場上,現在就望夏的戰事都夠他煩的,如果穎京再有什麽事,那真是兩頭難顧慮。
“呈上來!”他沉聲道。
“是!”
接過快報,他的心開始顫抖,緩緩展開,才看得一眼,臉色就大變,一個眩暈打來,他身子晃了晃。
“陛下!”張總管急忙扶住,將他扶在榻上。
“陛下,你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宣太醫啊!”張總管道。
“你們都出去!”義德帝揮揮手,神情萎頓。
“陛下!”
“都出去!”義德帝怒道。
“是!”
空蕩蕩的寢宮裏,燭映著義德帝慘白如紙的臉。他緩緩打開快報,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然後絕望中眸光裏透著凶騭惡毒的光。
雙拳緊握,指節發白,他格格咬了一圈牙,似決定了什麽,霍然起身,大踏步往後宮而去。
夜涼如水,寒風侵骨。
義德帝一人提著宮燈,走在漆黑寂靜的穿廊內,心冷如冰,卻堅如磐石。
慈安宮的守夜宮女陡見義德帝一人深更半夜如幽魂樣來到太後寢宮,嚇得膽戰心驚,忙叩首下拜。
義德帝走入寢宮,意外發現太後也未安寢,一個人獨自坐在佛龕前,輕敲木魚,低念佛經。
“母後是不是在祈求菩薩保佑你那最心尖的三弟?”義德帝嘴角一牽,在其身後冷冷一語。
聽義德帝突然到來,太後麵上卻無半點波瀾,依舊念她的經。
“母後的一片虔誠果真打動了菩薩了呢,三弟快要鹹魚翻身了!”義德帝陰冷冷地笑著道。
太後身子一動,合著的眼霍然睜開。
“母後看看這個吧,相信您一定會很高興的!”義德帝說著,將那份快報遞上。
太後冷冷得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緩緩打開。
而義德帝的一雙鬼眼則一瞬不瞬捕捉太後臉上每一個表情變化,待看到太後眸中掩飾不住一閃而過的喜色,心狠之入骨。
“這是朕安插在穎京密探送來的密報:魏碸攜印叛逃去穎京,聯絡信陽舊部,策劃叛亂,殺了朕派去接管的將軍,正朝軒城行軍,意欲兵諫,將信陽重扶上台。嘿嘿……,母後,看到這樣的消息你開不開心?”
義德帝臉上笑著,眸光卻惡毒仇恨,這樣奇異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栗。
“這一切其實都是你自找的,你好好做你的皇帝,信陽赤膽忠心保衛大茲,互不相幹,多好,可是卻容不下他,致使現在時局變成如此模樣,嘿嘿……望夏戰事失利,穎京又遭叛變,相信你已焦頭爛額了!”太後冷笑而答。
“是,朕是錯了,朕太心急了,朕應該等大茲天下一統時才動手的!”
“義德,好狠毒,哀家怎麽就生了你這樣一個心如豺狼的兒子!”太後雖極力相忍,依然氣得身子發抖。
“不是朕狠毒,是母後你!虎毒不食子,同樣是兒子,當初你為什麽要將朕那般逼迫,將信陽那般寵愛?一切都有因果,母後,這惡果就是你種下的,你怪不得別人!”義德毫不客氣地厲聲反駁。
“好,你說的對,這惡果哀家吞了,那麽今晚你來幹什麽,難道就是來算舊賬的?”
“自然不是!”
“那說吧,你想幹什麽?”
“告訴朕,信陽躲在哪?”
“哀家早就說過了,不知道!”
“母後,真人麵前不說假話,朕知道你知道,隻是不想告訴朕,怕朕害了他的命!”
太後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但這次朕找他,不是要他命!”
太後直視義德帝,發現他眼中是一種無奈的不甘。
心中一喜,脫口道:“王帝難道想要信陽回來領兵對戰望夏?”
“嘿嘿……”義德帝苦笑,“與望夏戰局節節失利,信陽穎京舊部兵諫,朕還有別的選擇嗎?”